我翻开第二页,借着月光开始阅读。日记的内容断断续续,有些地方被水渍晕染得无法辨认:
“6月15日。父亲说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是村东头的李家。我见过那个男孩一次,在集市上,他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7月2日。昨晚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穿着嫁衣站在井边。井里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7月18日。王婆今天偷偷告诉我,方家娶我是为了。说他们家的新房子建在了不干净的地方......”
越往后,字迹越潦草,内容也越发诡异:
“8月3日。他们在我饭里下了药。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身上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笔迹几乎划破了纸张:
“他们要活祭我!”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药乐。她的笑容消失了,黑洞洞的眼眶里似乎有液体流出,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现在你明白了,”她说,“你是被选中的人。”
“什么玩意选中?(我有点懵逼)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就一个老人告诉我东边小路有户人家......”
“陶老头?”药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他死了十五年了。”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我回想起那个指路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不可能......”我喃喃道,“他明明......”
“这个村子早就没人住了,”药乐向我走近一步,“自从那场祭祀之后,所有活人都搬走了。只有我们这些还留在这里。”
随后药乐指着我胳膊处的青龙纹身咯咯的笑。(她这次笑的有些诱人)
我背靠着墙慢慢向门口移动:“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只是路过,放我走......”
“走?”药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从你踏进村子的那一刻起,诅咒就已经开始了!”
她的话音刚落,祠堂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像是有一大群狗熊正在逼近。药乐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恐惧。
“他们来了,”她急促地说,“听着,如果你想活命......”
一阵狂风突然席卷天井,吹灭了祠堂里所有的蜡烛。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我看到药乐的身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般,猛地向后飞去,消失在黑暗中。
“啥玩意?!”我对着黑暗大喊,但回答我的只有越来越近的嚎叫声和什么东西刮擦墙壁的刺耳声响。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祠堂,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山路上,数十个黑影正以扭曲的姿势向我爬来。它们看起来曾经是人,但现在只剩下腐烂的躯壳和发亮的眼睛。
我转身朝山上跑去,耳边回响着药乐未说完的话。嫁衣、午夜、诅咒——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我脑海中旋转,但此刻唯一重要的是逃离那些东西的追赶。
山路尽头出现了一片坟地,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已经被杂草完全覆盖。我冲进坟地,希望能找到藏身之处。就在我绕过一座特别高大的墓碑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进了一个隐蔽的土坑里。
坑不深,但足够隐蔽。我蜷缩在角落,屏住呼吸。上方的嚎叫声和脚步声逐渐接近,然后在坟地里分散开来。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寂静。
我长出一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这个土坑。月光透过坑口的杂草照进来,照亮了坑壁上的一些刻痕。凑近一看,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药乐在此”
字迹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坑底。我用匕首挖了几下,很快碰到了某种布料。继续挖掘后,一件红色的嫁衣逐渐显露出来,虽然埋在土里多年,但颜色依然鲜艳如血。
嫁衣里裹着一样东西——一面铜镜。当我把它翻过来时,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药乐那双黑洞洞的眼眶。
铜镜在我手中突然变得滚烫,我差点脱手将它扔出去。镜面开始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软蜡。药乐那张惨白的脸从镜中凸出来,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带着某种粘稠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哑。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那些苍白细长、指甲发青的手指——从镜面里伸出来,抓住了镜框。接着是手腕、小臂,以一种人类绝对做不到的角度扭曲着向外爬。她的头发像活物般蠕动,从镜中瀑布般倾泻而下,有几缕已经缠上了我的手腕。
“操!操!”我拼命甩动手臂,那些发丝却越缠越紧,像铁丝一样勒进皮肉。药乐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镜面,她的脊椎像蛇一样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在极度的恐惧中,我做了唯一能想到的事——用尽全力将铜镜砸向坑壁。“砰”的一声闷响,镜子没有碎,但药乐的爬行动作停滞了一瞬。我趁机拔出外套里的弹簧刀(关键时刻保命的,后面你就知道了),割断缠在手腕上的头发。那些断发立刻蜷缩起来,像被火烧的蚯蚓一样扭动着缩回镜中。
药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整个身体突然加速向外爬。我转身抓住坑壁凸起的石头,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指甲劈了,膝盖磨得生疼,但我感觉不到痛,只有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流。
当我终于爬出坟坑时,月光突然大亮。不是正常的银白,而是一种病态的、泛着绿光的惨白。我踉跄着站起来,正要逃跑,却猛地僵住了——
只见,坟地里站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