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威望”(2 / 2)

最开始起哄的几个男生往旁边挪了挪,塑料椅腿在地上划出“吱呀”的轻响,给中间空出条道来。其中一个摸着后脑勺,指尖抠着椅背上的裂纹,低声跟同伴嘀咕:“之前还觉得他文绉绉的,没想到这么刚,刚才那脚侧踢,鞋跟带起的风都扫到我脚踝了,看着都疼。”另一个没接话,只是把目光从他手臂的擦伤移到他脚下的地面,那里还留着个浅浅的鞋印,边缘沾着点草屑和暗红的泥土,像枚沉默的勋章,印在水磨石地面上。

他像是没察觉周围的动静,目光落在远处的树梢上——那里有只麻雀正歪头啄着新抽的嫩芽。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里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灰尘,像幅水墨画不小心点错的墨渍,却衬得那双眼睛更亮了,像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明明灭灭间,藏着比阳光更烈的东西,仿佛只要他愿意,随时能燃起一团火来。

窗台上的绿萝顺着墙壁爬过来,叶片轻轻蹭过他的手肘,他下意识地顿了顿,指尖在叶片上碰了碰,那叶片便像有了灵性似的,微微蜷起了边儿。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木缝里的灰絮被震得漫天飞,像突然扬起的沙暴。邵渥泛一脚踩着变形的门框,校服外套敞着怀,骷髅头t恤上沾着的泥点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左眉骨的创可贴边角卷了起来,露出目光像带了钩子,刮过秦叶江胳膊上的绷带时猛地顿住。

黄朝仲跟在后面,嘴里的烟颠了颠,没点燃的烟丝蹭得嘴角发白。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里还嵌着泥垢,校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新鲜的划痕,渗着血珠混着泥。听见邵渥泛的话,他往旁边啐了口带灰的唾沫,唾沫砸在地板上晕开个黑圈:“以为躲进办公室就安全了?”

木屑还在簌簌往下掉,有片尖细的木刺“咻”地弹进校长的搪瓷茶杯,“咚”地扎在杯底,把半杯凉茶溅起两指高的水花,茶叶梗打着旋沉下去,像被按进水里的尸体。校长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教案上,墨囊裂开,蓝黑色的墨水在“优秀教师”奖状上洇开,像朵难看的花。

秦叶江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绷带下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像是有虫子在肉里钻。他下意识往桌后缩了缩,却撞翻了身后的铁制文件柜,文件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其中一本砸在邵渥泛脚边,封面上“校园安全守则”几个字被他一脚踩得稀烂。

“躲?”邵渥泛踩着那本守则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纸张的声音让人牙酸,“今天就算你钻到校长办公桌底下,也得把上次的拳头挨回来。”他抬手抹了把眉骨的创可贴,把卷边按平,指腹沾了点血,往校服上随意一擦,留下道暗红的印子,“黄朝,把门堵上,别让这小子再溜了。”

黄朝仲闻言,抬脚就把旁边的铁皮柜踹得往门后滑,“哐当”一声卡住房门,柜里的粉笔盒摔出来,白花花的粉笔头滚了一地,像撒了把碎骨头。他叼着烟歪头看秦叶江,眼里的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跑啊,再跑一个试试?”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窗外的蝉鸣都停了。靠墙的书架晃了晃,几本书“哗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像是谁在暗处敲了记警钟。秦叶江盯着邵渥泛眉骨的血迹,突然攥紧了拳头——绷带下的伤口越烫,他眼里的光就越亮,像要把那点疼,全烧成反击的火。

“你们俩怎么没经过同意就闯进来!”校长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水晃出大半,溅在“优秀教师”的奖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脸色铁青,手指着门口,气得话都说不连贯,“校……校规呢?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邵渥泛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校长和班主任面前,下巴抬得老高,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爬着几条蚯蚓,他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椅子“哐当”一声撞在墙上,留下个浅坑:“从现在起,这里由我负责!”说着,他一把抄起班主任桌上的电话,那电话是老式的旋转拨号盘,被他攥得“咯吱”响,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还留着没洗干净的黑泥,对着听筒吼道:“我现在就去暴揍你儿子!让他知道什么叫疼!敢动我兄弟,我废了他胳膊腿!”

话音刚落,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滋滋——滋滋——”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爬,又像老旧的收音机搜不到台,刺啦刺啦的,听得人头皮发麻。对面的声音开始扭曲、变调,像是被揉皱的纸团再强行扯开,原本清晰的话语变成了含混的嘟囔,最后一个字的音量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卡顿的防空警报,“嗡”的一声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根钢针直扎进脑子里,连窗台上的仙人掌都被震得晃了晃,掉了片刺。

邵渥泛疼得手一抖,电话“啪”地掉在桌上。可奇怪的是,那电话像是被无形的手托了一把,竟稳稳当当落回座机上,听筒里还在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像春蚕在啃桑叶,显然还牢牢连着线,像只睁着的眼睛,黑黢黢的,静静窥听着接下来的闹剧。

“妈的!”邵渥泛哪顾得上这些,怒火中烧地抡起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节处泛着青,带着风声就朝秦叶江面门砸去——他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眼球上布满红血丝,显然是恨极了刚才的折辱,那拳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像是要把秦叶江的脸砸开花。

秦叶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没料到他敢在办公室动手,随即那点惊讶被彻骨的冷冽取代,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不退反进,腰腹猛地发力,t恤下的肌肉绷紧,显出流畅的线条,原地拧身避开拳锋的瞬间,左拳带着呼啸的劲风,拳头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裂开,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划过道细微的红痕,精准地砸向邵渥泛的左脸——那位置,正好对着他眉骨上的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