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去的告别,对蒋南孙未来的定位,
以及……对某种界限的明确划分。
江屿不是因为同情而动摇,恰恰相反,
江屿比任何人都清醒地划清了界限。
苏蔓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覆在江屿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屿哥…”苏蔓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江屿没有抽回手,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在江屿的持续关注和帮助下,
蒋家人终于不得不彻底认清现实,开始笨拙而艰难地适应普通的生活。
蒋奶奶放下了最后一丝架子,学会了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甚至开始琢磨阳台种点小葱。
戴茵彻底告别了麻将桌,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蒋家太太,
如今也能在厨房里麻利地煮出一锅还算像样的汤面。
蒋南孙,则面临着最大的转变。
蒋南孙无法再安心地沉浸在建筑设计的象牙塔里,
硕士学业被迫暂停,办理了休学。
蒋南孙必须立刻、马上为这个家增加收入。
在江屿托人引荐下,
蒋南孙进入了一家规模较大、业务稳定的建筑设计公司,
从最底层的助理设计师做起。
工作环境与震旦大学的设计工作室天差地别。
狭小的工位,堆积如山的施工图修改任务,
甲方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以及同事间微妙的关系……
一切都让蒋安南孙感到陌生和疲惫。
曾经构思的宏大设计理念,
在这里变成了反复修改的卫生间布局和楼梯踏步尺寸。
微薄的薪水,扣必要的生活开支,
再填进债务的无底洞,所剩无几。
生活的重压让蒋南孙迅速褪去了最后一丝大小姐的娇气。
蒋南孙学会了挤地铁高峰,学会了吃最便宜的盒饭,
学会了在深夜加班后独自穿过昏暗的巷子回家。
眼神里曾经的清冷和矜持,被疲惫和坚韧所取代。
偶尔,江屿会打电话来,
询问一下蒋奶奶的身体状况,或者提醒蒋南孙注意某个债务处理的节点。
蒋南孙每次都强忍着翻涌的情绪,用平静的语气回应。
在对话中,蒋南孙和以前恋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不再向江屿倾诉自己的情绪,而是只将好的一面说给江屿听。
因为蒋南孙不想让自己成为江屿的负担,
因为这样,会让蒋南孙的爱更加卑微!
挂掉电话,往往是长久的沉默和更深的无力感。
生活虽然清贫困顿,但总算在磕磕绊绊中走上了正轨。
几个还算富贵的亲戚朋友,
在风波平息后,也试探性地重新有了些走动,
偶尔会送些生活用品或一点接济。
时间在忙碌和压抑中悄然滑过几个月。
初冬的寒意已经笼罩了城市。
蒋南孙坐在设计公司那间拥挤的格子间里,
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一套商业体量巨大的施工图节点详图。
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手指因为长时间握鼠标而有些僵硬酸痛。
午休时间到了,同事们纷纷起身,喧闹着涌向电梯,
准备去楼下食堂或者周边小店解决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