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顿时大乱。
“保护相国!”侍卫们惊呼着冲上前,刀剑砍在怪物身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田乞吓得瘫软在地。我拔出佩剑,护在他身前,眼睛却死死盯住那具尸骨。只见被划破的黏膜正在快速自我修复,而尸骨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闪过一丝讥诮的绿光。
我瞬间明白了。这尸畴,根本不是祥瑞,它是一个诱饵,一个散发着不祥力量的诅咒之源!它在主动散播污染!
“田相!必须立刻毁掉它!”我厉声喊道。
田乞看着失控的场面,脸上贪婪与恐惧交织,最终,贪婪占了上风:“不!这是天赐良机!抓住那个怪物!我要活的!研究它!”
我知道,齐国完了。
第三章 泗水瘟丹
离开临淄,我星夜兼程赶往秦国。如今,或许只有西陲的虎狼之秦,有能力阻止这场蔓延的恐怖。
在咸阳,我见到了秦王(后来的秦献公)。与齐国的狂热和晋国的诡异不同,秦国对“尸畴”表现出惊人的冷静和……利用。
秦国的尸畴是在雍城太庙下的殉葬坑里发现的,已被大良造公孙鞅(商鞅)严格控制起来。
“郢先生,你来看。”公孙鞅带我走进一个戒备森严的山体工事。
巨大的洞窟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是一个青铜熔炉,炉火熊熊,里面熬煮着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几十个被铁链锁住的工匠,正将磨成粉末的尸畴碎骨,小心翼翼地投入炉中。
“我们无法复制晋国的尸兵,也无法理解齐国的异变,”公孙鞅的声音冰冷而理性,“但我们发现,尸畴的骨骼与丹砂、硫磺等物混合煅烧,能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猛毒之气。吸入者,肺腑尽烂,无药可救。”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暗红的丹丸,感到一阵寒意。秦国走的,是一条将恐怖武器化的纯粹毁灭之路。
“我们称它为‘瘟丹’。”公孙鞅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只需一枚,投入敌国水源,可令一城化为鬼域。这才是真正的‘霸业之基’!”
就在这时,一名军校急匆匆跑来,在公孙鞅耳边低语几句。公孙鞅脸色微变,对我说道:“郢先生,你的行程恐怕要提前结束了。刚得到密报,智瑶联合韩、赵、魏三家,尽起晋国尸兵,已渡过黄河,兵锋直指函谷关!决战,要开始了。”
第四章 函谷尸畴
我登上函谷关城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关外,是一片令人窒息景象。数不清的晋国尸兵,密密麻麻,如同灰色的潮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他们沉默着,只有武器摩擦甲胄发出单调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和……檀香味,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
智瑶站在一辆巨大的战车上,他比半年前更加消瘦,眼眶深陷,皮肤紧贴着骨头,仿佛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他手中捧着一个青铜匣,里面隐约透出绿光——那一定是晋国尸畴的核心部分。
“秦王!公孙鞅!”智瑶的声音通过邪术放大,在群山中回荡,“交出秦国尸畴,开关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函谷关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回应他的,是秦军弩机上膛的铿锵声,以及阵前一字排开的投石机。投石机的勺斗里,放置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枚枚用陶罐密封的“瘟丹”。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的瞬间,异变陡生!
战场中央的地面猛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从洞中传来,距离最近的尸兵成片成片地被吸入深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智瑶手中的青铜匣剧烈震动,绿光暴涨。与此同时,函谷关内存放尸畴的洞窟方向,也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我猛然想起楚国古老卷宗上的一句谶语:“尸畴分,天下争;尸畴合,天地崩。”
原来,散布在各国的尸骸碎片,彼此之间存在着诡异的联系。当它们被聚集在一定范围内,并被强烈的杀戮意志和负面能量(如瘟丹的毒气)所刺激时,真正的恐怖——那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尸畴本体——才会苏醒!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天空被墨绿色的乌云笼罩。从地底深处,传来了亿万生灵同时哀嚎的恐怖声响。那不是战争,甚至不是屠杀,而是……收割。
智瑶的狂笑变成了绝望的尖叫,他的战车连同周围的尸兵,被一条从地底伸出的、由无数扭曲肢体构成的巨大触手卷入深渊。秦军的瘟丹在投出前就纷纷自爆,毒雾反卷,关墙上下一片惨嚎。
我站在崩溃的关墙上,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列国费尽心机争夺的尸畴,根本不是什么武器或祥瑞,它是一个诱饵,一个坐标,一个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用来定位这个世界的信标。
所谓的诸国大战,不过是为这场最终的献祭,准备的血腥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