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湾乱作一团时,我被拉进了村祠堂。
族长陈九皋是个干瘦老头,盯着我怀里的腊尸,浑浊的眼里泛起精光:“这是阿九他奶当年自制的‘守灵尸’。”他从香案下捧出个檀木匣,翻出本霉烂的账册,“光绪三年大旱,村里闹瘟,阿九他奶说能炼尸镇邪……”
账册里夹着张人皮地图,标着后山的乱葬岗。陈九皋指着其中一处红圈:“那底下埋着七十二具尸首,全被炼成了腊尸。阿九他奶说,等凑够七十三具,就能‘引魂还阳’。”
“引谁的魂?”我问。
妇人突然冲进来,怀里婴儿开始抽搐:“我男人!去年上山打柴,回来就成了这样!”她撩起男人衣袖,胳膊上布满蛛网状的青紫纹路,和腊尸颈间的刀痕如出一辙。
祠堂角落的供桌下,传来“咚咚”闷响。
我们凑过去,见块地砖松动。撬开后,是具半腐的尸体,心口插着把青铜剑,剑柄刻着“镇尸”二字。尸体旁边,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锈迹斑斑的铜铃——每枚铃铛里都塞着根人的头发。
第四章 尸潮破棺
当夜,后山乱葬岗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我跟着陈九皋举着火把上山,就见原本平静的山坡裂开条缝,数十具腊尸摇摇晃晃爬出来!它们皮肤开裂处渗出黑油,指甲暴长三寸,见人就扑。
“是尸毒!”陈九皋大喊,“快用雄黄酒浇眼睛!”
可哪里来得及?腊尸越来越多,有个妇人被扑倒,瞬间被撕成碎片。我这才发现,领头的腊尸正是庙里的老妇——她的脸已经完全脱落,露出
“根源在主棺!”陈九皋指向乱葬岗最深处,“七十三具腊尸的尸王,就在那口红棺里!”
我抄起块墓碑砸向红棺。棺盖轰然开启,里面躺着具金箔包裹的尸体,面容竟与陈家湾失踪的男人有七分相似!尸王胸口插着柄玉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全是这些年失踪村民的名字。
“他们在炼‘换命尸’!”陈九皋嘶吼,“用活人魂魄养尸王,再让尸王附在亲人身上,延续血脉!”
我咬破指尖,在尸王额上画下道符。玉剑“嗡”地震颤,尸王突然睁眼,却发出婴儿啼哭。所有腊尸像是接到指令,齐刷刷转向我,腐臭的风里飘着细语:“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第五章 霜骨归尘
最后一击是那妇人完成的。
她抱着婴儿扑向尸王,将藏在襁褓里的铜铃系在尸王腕上。七十二枚铜铃同时作响,声浪震得群尸七窍流血。尸王浑身爆出黑血,金箔剥落处,露出
黎明时分,山风卷走了最后一丝黑雾。
陈家湾的幸存者跪在乱葬岗前,将七十三具腊尸付之一炬。我站在山腰回望,见那老妇的骨灰被风吹散,恍惚又听见她的声音:“客官莫近前……”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换命尸”,不过是贪心的人用至亲炼的不死药。腊尸不会复活,真正作祟的,是活人心里的贪念与执念。
如今我仍在赶考路上。每过荒山古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怕的不是腊尸,是人心深处,那些比腊尸更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