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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篇 荒庙阴灯录(1 / 2)

第一章 雨锁寒山道

暮春的雨来得急。

沈砚之挑着书箱刚转过鹰嘴崖,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下来。他抬头望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山都矮了半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瞬间泥泞难行。书箱里的《齐民要术》被雨水浸了边角,他心疼得直咬牙,只能咬着牙往山下赶——听说再走二十里有个叫青棠的村子,可此刻连个屋檐都瞧不见。

雨越下越大,沈砚之的粗布青衫早贴在背上,草鞋里能倒出水来。他正踉跄间,忽见山坳里飘起一缕炊烟,淡得像要散在雨雾里。惊喜之下,他加快脚步,待转过弯才发现,所谓“村子”不过是几间歪斜的土屋,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麦秸,门扉半掩,却无半点人声。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雨声吞没了尾音。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照见村东头有座古庙。朱漆大门虽已斑驳,门楣上“显济庙”三个金字却还清晰。庙前两株老槐被雷劈过,焦黑的枝桠像两只枯手,却偏生在雨里撑出片瓦檐。

沈砚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冲过去拍门。门内传来“吱呀”一声,一个穿灰布短打的老人探出头,皱纹里沾着雨珠:“外头后生,可是要避雨?”

“正是!晚生沈砚之,赴考路过,不想雨大迷了路。”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庙中可容身?”

老人上下打量他几眼,侧身让开:“进来吧,灶上有热粥。”

庙内比想象中宽敞,正殿供着尊黑脸神像,金漆剥落处露出泥胎,两侧配殿却门窗紧闭。地上摆着七八双湿鞋,沈砚之留意到其中一双是女子绣鞋,鞋尖缀着珍珠,针脚极细。

“老丈是守庙的?”他换好干鞋,见老人往灶间走,“这庙香火不旺,您如何肯守?”

老人舀粥的手顿了顿:“老汉姓周,本是山下村民。十年前山洪冲了村子,只剩我一个。显济庙的老主持说我是善人,收留我在庙里看门。后来……后来其他人都搬走了,我就一直住这儿。”

粥是糙米熬的,沈砚之喝着,听周伯絮叨。原来这显济庙本是唐代所建,供的是镇水的“黑水龙王”。十年前山洪暴发,村里死了百来口人,大家都说是龙王爷发怒,慢慢就没人敢来了。周伯却觉得是庙破了,龙王爷没地方住才降祸,所以坚持守着。

“那配殿怎么锁着?”沈砚之瞥见西配殿的门闩得死紧,“莫不是供着什么宝贝?”

周伯的手一抖,粥勺“当啷”掉进锅里:“没什么,早年存放经卷的,早空了。”

雨停时已是深夜。沈砚之谢过周伯,打算在廊下将就一夜。可刚躺下,就听见西配殿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门闩被拨开了。

他屏住呼吸,听见木屐踩过青石板的声音,很慢,很轻,像有人拖着脚腕。接着是女子低低的啜泣,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沈砚之壮着胆子摸出书箱里的铜灯盏,点亮后往配殿方向照去。

月光透过破窗棂,照见个穿水红裙的女子,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她的脚腕上扣着粗铁链,每动一下都磨出火星。沈砚之想喊,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只能看着她缓缓转过脸——那张脸没有五官,皮肤像泡发的腐肉,正往下滴着水。

“救……命……”沙哑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水腥气。

沈砚之连滚带爬往周伯屋里跑,撞开门时正撞翻了油灯。周伯举着柴刀坐起来,见他吓成这样,皱眉道:“又做噩梦了?”

“配、配殿里有鬼!”沈砚之喘着气,“穿红裙的女子,没脸,脚腕有铁链……”

周伯的脸瞬间白了。他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显济神像磕头:“龙王爷恕罪!是我嘴贱,不该提配殿……”

“到底怎么回事?”

周伯浑身发抖:“十年前山洪,村里有个嫁去外乡的姑娘回来寻亲。她男人在洪灾里没了,她就跪在庙门口要见丈夫最后一面。老主持心善,让她进了配殿……结果第二天,庙祝去送饭,发现她吊死在房梁上,脚腕拴着庙里的镇殿铁链。老主持说她怨气重,用符封了配殿,从此再没人敢开那扇门……”

“可我刚才明明听见……”

“快睡吧!”周伯突然厉声打断他,“今晚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去!明日天亮咱们就下山!”

沈砚之躺回草堆,听着窗外的风声,总觉得那啜泣声越来越近。更让他不安的是,周伯的鼾声里带着哭腔,像在跟谁道歉。

第二章 配殿血符

次日鸡叫头遍,沈砚之就醒了。周伯不在屋里,灶上的粥锅还是凉的。他喊了两声,没人应,只好自己收拾书箱,想着去前院找周伯。

刚跨出门槛,就见台阶上摆着双新鞋——千层底,黑缎面,正是他昨晚见过的那双女子绣鞋。鞋尖的珍珠沾着泥,像是被人从泥里拔出来的。

“周伯!”他喊着往正殿跑,神案上的香炉积着厚灰,供品却换了新的:三个粗瓷碗盛着发黑的米饭,中间是个染血的馒头。

西配殿的门半开着。

沈砚之攥紧书箱的背带,一步步挪过去。门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昨晚的红裙女子跪在地上,脖颈上勒着根麻绳,舌头伸得老长。而在她脚边,周伯趴在地上,后颈插着把生锈的剪刀,双眼圆睁,手里还攥着半张黄符。

“救命啊!”沈砚之尖叫着转身,却撞进个温热的怀抱。回头看,是个穿月白长衫的书生,面容清秀,眼里却泛着青黑:“兄台莫怕,我姓苏,也是来避雨的。方才听见动静,过来看看。”

“周伯死了!那女子……”

苏生皱眉看向配殿:“那是十年前死在这里的张姑娘。她怨气未消,每逢阴雨天就会出来寻替死鬼。”他从袖中摸出个罗盘,指针疯狂转动,“这庙的风水早被破了,怨气聚成凶煞,咱们得赶紧走。”

两人刚跑到庙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回头看,张姑娘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脖颈上的勒痕渗出黑血,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跑!”苏生拽着沈砚之往山上冲。雨后的山路滑得很,沈砚之摔了好几跤,眼看张姑娘的指甲都要抓到后颈,前方突然出现道金光。

是显济神像!不知何时,神像竟从庙里“走”了出来,手中的钢鞭劈头盖脸砸向张姑娘。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团黑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