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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篇 晌午油鬼(2 / 2)

她惊醒过来,额头全是汗。窗纸泛着鱼肚白,可她分明听见窗外有铜锣响,咚——咚——咚——

小桃推醒母亲,又听见铜锣了!

母亲安抚她躺下,可等天光大亮,桃叶巷再次炸开了锅。这次失踪的是陈掌柜的小儿子,还有李屠户家刚满五岁的小女儿。更骇人的是,有人在老槐树下挖到了半截陶瓮,里面沾着几缕孩童的头发。

我就说那油鬼没被除干净!茶铺里,陈掌柜拍着桌子,前儿个道士走的时候,我就瞅着他葫芦里还装着黑气...

莫要乱讲!里正敲着桌子,县太爷请了龙虎山的真人,今儿下午就到。

可真人还没到,新的惨剧发生了。午时将至,西巷的孙秀才抱着女儿的尸体冲进镇公所。五岁的小丫头浑身是烫伤,皮肤焦黑,手里还攥着半块油饼——和她七窍流血的脸比起来,那饼子竟异常平整,边缘规整得像用模子刻的。

她、她自己往油锅里跳的!孙秀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拦不住啊!那锅油就在我院儿里的老井里冒出来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我闺女非说里面有糖饼...

小桃缩在人群里,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她想起自己的平安符,摸出来看,发现朱砂写的符文不知何时全褪成了灰白色。

小桃?母亲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小桃摇头,目光却落在街角的茶铺。陈掌柜的儿子正偷偷往老槐树下埋什么东西,陶瓮的形状,和她在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第四章 百年前的油锅

龙虎山真人姓张,是个六十来岁的老道,鹤发童颜,手里总转着串沉香念珠。

他到了桃叶巷先去城隍庙,又去老槐树下查看,最后蹲在孙秀才家的老井边,掐指算了半日,脸色越来越沉。

这井通着阴脉,他对里正道,底下埋着座油坊。百年前,这镇子有个姓吴的油坊主,为富不仁,专抢穷人家的娃做苦工。后来他染了怪病,浑身流脓,却还想拿童男童女炼药...

炼药?有人问。

是炼油。张真人冷笑,他把娃们活活煮在油锅里,提炼长生油。事发那日,百姓围了油坊,吴老头急了,把自己也推进油锅,喊着老子化成油,也要你们陪葬

老人们倒吸冷气。小桃想起那鬼说的话——你听,他们的头多圆,拧下来正好做饼子。

吴老头的怨气渗进油里,张真人继续道,那锅油就成了精,专在晌午头出来,用幻象引孩子,再把他们拖进油里。百年前的道士斩了他的形,却没毁他的油。这些年,油越积越多,怨气越攒越重...

那现在怎么办?里正急了。

张真人从葫芦里倒出张符纸:我已设下法坛,今日子时镇住阴脉。但要彻底除根,得找到那口油锅。

油锅在哪?

在镇子底下。张真人指向老槐树,吴老头当年把最贪心的几个帮工也推进了油锅,他们的魂魄附在油里,成了油鬼的帮凶。其中一个,就是当年给吴老头管账的账房先生。

小桃心头一震。她想起梦里那个往井里倒陶瓮的身影,还有月娘、顺子他们说的在林子里睡着——根本不是睡着,是被油鬼摄走了魂魄,困在油锅里!

子时的法坛设在老槐树下。张真人念动咒语,桃木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符纸上,燃起幽蓝的火。地下传来闷雷似的轰鸣,老槐树的根须剧烈晃动,泥土里渗出黑色的油,像蛇一样往四周爬。

来了!张真人大喝。

油光中浮现出无数身影:有穿粗布短打的帮工,有戴瓜皮小帽的账房先生,还有吴老头自己——他的身体半浸在油里,脸被煮得模糊,却还在喊:我的油!我的长生油!

给我破!张真人抛出符纸,金光闪过,那些身影发出尖叫,重新融入油里。可油锅的核心还在,像个巨大的气泡,咕嘟咕嘟冒着泡。

得有阳血引它出来。张真人看向小桃,你那天在幻境里走了一遭,身上有油鬼的气,最适合当引子。

小桃咬咬牙,接过桃木剑。她想起月娘他们被困在油里的样子,想起那些焦黑的小脑袋,握剑的手不再发抖。

去吧。张真人捏诀,记住,刺它的眉心。

小桃深吸一口气,走进油锅里。地面烫得惊人,她却感觉不到疼。油锅里伸出无数只手,抓她的脚踝、手腕,可她盯着最深处那个最大的气泡,举起了剑。

剑尖刺破了气泡。黑色的油喷涌而出,里面浮出个穿青布衫的账房先生,他的脸烂了一半,却还在笑:终于...有人来陪我了...

张真人的符纸飞过去,贴在他额头上。账房先生的笑声戛然而止,油泡地炸开,所有黑油开始凝结,最后化作了块巨大的油石,沉回地下。

第五章 晌午后的阳光

桃叶巷又恢复了平静。

张真人说,油石被镇在阴脉深处,百年内不会再为祸人间。失踪的孩子们找回来了,只是受了些惊吓,有几个身上还留着油印,慢慢会消。

小桃的平安符换了新的,朱砂写的符文鲜艳得很。她还是爱蹲在老槐树下数蚂蚁,只是再也不靠近那口老井了。

可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

比如陈掌柜的小儿子,从此见了油就哭;李屠户家的小女儿,睡觉总说梦见有人往她锅里倒热水;月娘变得沉默,有次小桃看见她盯着油锅的方向发呆,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和小桃梦里那个一模一样。

小桃,母亲给她梳辫子,今儿晌午想吃什么?妈给你炸油饼。

小桃望着窗外的老槐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她想起张真人说的话:油鬼没了,可那口油锅的怨气,早渗进了这镇子的骨血里。

我不吃了。小桃轻声说。

母亲愣住:咋了?

油饼...太烫了。

风掀起门帘,吹得桌上的平安符哗哗作响。远处传来铜锣响,咚——咚——咚——

这一次,小桃没有害怕。她知道,有些声音,是要永远记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