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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篇 秦陵怨(1 / 2)

公元前 210 年,深秋。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秋风中。自商鞅变法以来,这座都城便如同钢铁铸就的堡垒,规矩森严,人心惶惶。如今,始皇帝嬴政已近五十,尽管刚刚完成了统一六国、建立空前帝国的伟业,但连年的征战、繁重的徭役以及追求长生不老的执念,让这位帝王的面容也刻上了深深的疲惫与阴鸷。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有人说,皇帝陛下为了寻求仙药,派遣徐福东渡瀛洲,耗费国力无数;有人说,修建阿房宫和骊山陵寝的劳工,死伤枕藉,怨气冲天,恐有厉鬼作祟;更有人低声议论,去年冬天,咸阳城外执行腰斩的囚犯不下千人,他们的冤魂夜夜在城墙外哭泣,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着石壁,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对于居住在咸阳城南一条僻静小巷里的普通工匠陈三来说,这些遥不可及的宫廷秘闻和鬼神之说,远不如明天的生计来得重要。他身材瘦削,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痕,那是长年累月与木材、工具打交道留下的印记。陈三的祖上曾是秦国公室的匠人,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他这一代,只能承接一些零散的木工活计,勉强糊口。

这天傍晚,陈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那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仅能遮风挡雨。妻子孟氏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旁边是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他们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刚满三岁,正围着简陋的陶土玩具嬉闹,对父亲的归来视若无睹,只是母亲偶尔投去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回来了?”孟氏抬起头,看到丈夫憔悴的脸,叹了口气,“今天工钱给了吗?”

陈三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在冰冷的土炕边沿:“给了几个铜板,勉强够买点粗粮。听说……听说骊山陵那边又要加派人手了。”

“什么?”孟氏的手猛地一抖,咸菜差点掉进锅里,“还要加人?不是说快完工了吗?”

“谁知道呢?皇帝陛下的心思,谁猜得透?”陈三声音低沉,“听一起干活的老张头说,陵里最近不太平,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野兽在嚎。”

孟氏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哭声?难道……难道那些死去的工匠……”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攥住了衣角。关于骊山陵的恐怖传闻,早已传遍了咸阳城。据说那里机关重重,又有数万劳工日夜劳作,监工极其严酷,稍有懈怠便是皮鞭加身,死亡更是家常便饭。如此多的怨念汇聚在一处,难免会滋生不祥之物。

“莫要胡思乱想。”陈三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试图安慰她,但自己的心却也沉甸甸的。“我只是个木匠,只负责做些门窗、棺椁之类的大件,未必能轮到去最核心、最危险的地方。”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几天后,一队穿着黑色皮甲、气势汹汹的秦兵来到了陈三所住的巷子。为首的校尉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身后跟着几名手持戈矛的士兵,以及一个负责记录的文吏。

“陈三?”校尉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让人不寒而栗。

陈三心中一紧,连忙应道:“小人在此。”

“奉少府令之命,征召你前往骊山陵寝工程处,负责陵墓外围附属建筑的木工活计。”校尉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即刻启程,不得延误。家人……好自为之。”

说完,校尉挥了挥手,两名士兵上前,粗暴地抓住陈三的手臂,将他押走。孟氏和孩子们的哭喊声被淹没在士兵的呵斥声和马蹄声中。陈三挣扎了几下,但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他的反抗显得那么徒劳。

他最后看到的,是妻子孟氏绝望的眼神,和孩子们惊恐的哭喊。他知道,这一去,生死未卜。而那座传说中阴气森森、怨灵汇聚的骊山陵寝,正像一张巨大的、择人而噬的口,等待着吞噬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工匠。

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过空荡荡的巷子,带来一丝不祥的预兆。咸阳城依旧繁华,但对于陈三一家而言,绝望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而遥远骊山脚下,那座正在秘密修建的、即将成为千古一帝长眠之地的宏伟陵墓之中,无数不为人知的恐怖,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一章:通往坟墓之路

前往骊山的路途遥远而艰辛。陈三和其他被征召的工匠、农夫一起,被编入了一个百人队伍,在秦兵的押解下,一路向南。

时值深秋,草木凋零,大地一片灰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很少见到阳光。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土路上,两侧是光秃秃的山峦,偶尔能看到几座荒芜的烽燧,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

同行的许多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和恐惧。他们大多是和陈三一样的底层百姓,或是犯了罪的刑徒,被强征至此。关于骊山陵的恐怖传闻,像瘟疫一样在这些囚徒和苦役之间蔓延。

“听说……陵墓里头,有用活人浇筑的水银江河!”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岂止是水银,”另一个人接口道,脸色蜡黄,“我有个同乡,之前被征去修阿房宫,后来又被调去骊山。他说,陵墓深处有巨大的地宫,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四周用铜汁浇铸,顶上镶嵌着夜明珠,模仿天上的星辰。为了防止盗墓,里面设下了无数机关,什么连弩、陷阱,还有……还有用石头做的‘人俑’,据说能像真人一样活动!”

“石头人俑?那能有什么可怕的?”大汉嗤笑一声,但笑容却有些僵硬。

“哼,你懂什么?”蜡黄脸的人神秘兮兮地说,“据说那些人俑,是用秘法炼制的,注入了工匠的‘生气’。还有人说,当年修建陵墓的工匠,在工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全都被活埋在了里面,充当了人俑的一部分!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里面,日夜哀嚎,寻找替死鬼!”

陈三默默地听着,握着推车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些传说太过骇人听闻,但他隐隐觉得,其中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他曾经参与过一些大户人家的丧葬营生,知道古人对于死后世界的重视,以及为了营造一个“永恒”的居所,可以付出何等代价。始皇帝追求长生不成,转而追求死后的“万世”,其心态扭曲之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越靠近骊山,气氛就越发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尸体腐败的气息,但又夹杂着浓重的尘土味。队伍经过一些临时搭建的营地时,能看到里面关押着大量形容枯槁的劳工,他们眼神呆滞,行动迟缓,如同行尸走肉。偶尔有监工的秦吏经过,挥舞着皮鞭,呵斥着偷懒的人,皮鞭落下,惨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陈三所在的队伍,负责的是陵墓外围的一些建筑,主要是放置陪葬品仓库的框架结构。这里虽然比陵墓核心区域稍微安全一些,但管理依旧极其严格。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吃过掺杂着沙砾和野菜的粗糙食物后,便在监工的皮鞭下开始一天的劳作。

住宿条件极其恶劣,数百人挤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蚊虫肆虐,疾病横行。夜晚,山风吹过,草棚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魂的哭泣。陈三常常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抓住,拖向黑暗的深渊。

在这里,他认识了几个同样来自咸阳的老乡,其中一个叫老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年纪比陈三大了将近二十岁。老李年轻时也曾参与过一些大型工程,但从未见过像骊山陵这样规模浩大、管理如此严酷的工程。

“三儿,”一天晚上,老李借着昏暗的光线,一边咳嗽一边对陈三说,“我看这地方,透着一股邪性。你有没有觉得,晚上好像总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陈三心里一凛,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了。有时候,半夜里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哭声。”

老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不止是声音。我以前听人说,修建皇陵,特别是始皇帝的陵,要用‘万人坑’来镇地基,还要用‘活人祭’来安抚地脉。这里埋了多少屈死的冤魂,恐怕连地底下都装不下了。”

“活人祭?”陈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是啊,”老李的声音更低了,“据说在最核心的地宫封顶那天,要杀死一千个童男童女,还有几百名工匠,用他们的鲜血来‘点睛’,让地宫永闭,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陈三听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骊山,月光下,那座沉默的山峦仿佛变成了一头匍匐的巨兽,山体内部,就是吞噬无数生命的巨大坟墓。

有一天,队伍接到命令,需要砍伐一批特殊的木材,用于制作存放某件重要陪葬品的箱子。这种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密,只有在骊山深处的一片古老森林里才能找到。

带队的是一个名叫赵虎的低级军官,此人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凶狠,对待劳工极其残暴。他带着几十个人,扛着斧头和锯子,走进了那片幽暗的森林。

森林里光线昏暗,古木参天,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斧头砍伐树木的声音和劳工们粗重的喘息声。赵虎在队伍前面来回踱步,不时挥舞着皮鞭,催促众人加快进度。

陈三挥舞着沉重的斧头,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砍伐这些生长了数百年的古树异常困难。就在他费力地拉锯一棵特别粗壮的松树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惊呼。

“怎么了?”赵虎立刻警惕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刀。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循声望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年轻的工匠捂着手臂,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旁,倒着一棵已经砍断的小树。

“废物!连棵树都砍不好!”赵虎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一脚踹在那工匠的腿上,“滚起来!磨磨蹭蹭的,想吃鞭子吗?”

那工匠抱着手臂站起来,脸上满是委屈和痛苦:“军……军爷,不是我……是……是树自己倒了,砸到我了。”

“放屁!”赵虎显然不信,一把揪住工匠的衣领,“我看你是故意偷懒!”

就在这时,陈三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棵倒下的树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只见浓密的灌木丛中,缓缓伸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极其苍白、干瘦的手,指甲又长又黑,深深地抠进了泥土里。手的主人似乎想爬出来,但似乎受了重伤,动作极其缓慢和痛苦。

陈三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想提醒同伴,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赵虎还在和那个工匠纠缠,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其他工匠似乎也沉浸在恐惧和劳累中,并未察觉。

那只手挣扎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力气,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周围的灌木丛轻轻晃动了几下,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陈三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只手的形状,以及上面沾染的暗红色污迹,那绝不是泥土的颜色!

难道……这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不敢再看,低下头,拼命地拉动着手中的锯子,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在这锯木头的过程中。但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弥漫起一股无形的寒意,让他浑身发冷。

砍伐结束后,队伍开始返回营地。陈三走在队伍的中间,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刚才看到“那只手”的方向。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回去的路上,赵虎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因为那个被树砸到的工匠摔断了手臂,无法继续干活,只能被留在了森林边缘的一个临时窝棚里,等待后续处理。

夜幕降临,营地篝火摇曳。陈三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老李似乎也睡不着,咳嗽得更厉害了。

“三儿,”老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陈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好像看到一个……手。”

他把下午看到的情景小声告诉了老李。

老李听完,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来……那些传闻,并非全是空穴来风。”他叹了口气,“这地方,真的是凶险之地。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陈三的心沉入了谷底。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座巨大的、吞噬生命的坟墓旁边,而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这些闯入者。

第二章:地宫魅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三和同伴们在恐惧和疲惫中煎熬。骊山陵的工程进展迅速,外围的建筑框架已经初具规模。但与此同时,诡异的事件也越来越多。

先是有人声称在夜里看到穿着古怪服饰、身形模糊的影子在营地周围游荡。接着,营地里的牲畜开始莫名死亡,死状凄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然后,劳工中开始有人患上一种怪病,症状是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不断念叨着“地宫”、“活埋”、“冤魂”之类的词语,没过几天就虚弱而死。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监工赵虎变得更加残暴,动不动就用皮鞭和死亡来威胁劳工,仿佛只有用恐惧才能维持摇摇欲坠的秩序。他似乎对那些怪事也有所耳闻,但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将所有死亡都归咎于“水土不服”或“劳碌过度”。

陈三和老李越来越感到不安。他们注意到,随着工程的深入,营地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标记,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某种警告。而且,他们被调派的活计也越来越靠近陵墓的核心区域,甚至需要进入一些半完工的地下通道。

一天,工头找到陈三和老李,吩咐他们带领几个工匠,进入一处新打通的地下排水管道,进行加固和防水处理。

“这活儿可不轻省,”工头一脸严肃地说,“里面又黑又窄,空气可能不好。记住,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能乱碰,尤其是墙壁和地面上的刻纹,那是‘大人’们亲自定下的规矩,弄坏了,你们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

“大人?”陈三不解地问,“什么大人?”

“就是监工大人们,还能有谁?”工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去,天黑前必须完成!赵校尉等着验收呢!”

陈三和老李不敢多问,带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年轻工匠,拿着火把和工具,走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地下通道。

通道狭窄而潮湿,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火把的光芒在地面上跳动,投射出狰狞的影子,让本就狭窄的通道显得更加压抑。

“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一个年轻工匠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别废话,赶紧干活!”老李低声喝道,他自己也显得有些紧张,但多年的经验让他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他们沿着通道向前走去,通道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墙壁是用巨大的青石砌成的,石块之间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缝隙。陈三注意到,正如工头所说,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扭曲的人形,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兽类,笔画古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些符号……好像在哪里见过……”老李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端详着墙壁上的刻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李师傅,您认识这些字?”陈三好奇地问。

“不是字,”老李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这是一种……巫祝的符文,我在一本古籍残卷上见过类似的图案。据说,这些符文是用来……镇压怨气,或者引导灵魂的。把它们刻在陵墓的墙壁上,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亡魂出来作祟。”

陈三听得心头发毛:“那……那我们岂不是……”

“别胡思乱想,”老李打断他,“也许只是巧合,或者是某种装饰图案。我们快点干活,早点离开这里。”

他们开始对通道的墙壁进行加固和防水处理。这是一项精细而枯燥的工作,需要用特制的桐油和麻布仔细涂抹在石缝和容易渗水的地方。

就在陈三埋头工作时,他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石壁的声音,细微而尖锐,断断续续。

“听到了吗?”陈三停下手中的活,小声问道。

老李侧耳倾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听到了……是……是什么声音?”

“像是……人的指甲……”陈三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们示意其他工匠停下手中的活,一起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刮擦声还在继续,时有时无,似乎是从通道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的。而且,除了刮擦声,他们还隐约听到了一些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那哭声极其微弱,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痛苦和怨恨,仿佛一个被困了千百年的孤魂,在黑暗中独自哀泣。

一个年轻的工匠吓得脸色惨白,牙齿咯咯作响:“是……是鬼……鬼哭……”

“闭嘴!”老李厉声喝道,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快……快干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然而,那哭声和刮擦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他们身边!火把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昏暗了许多,将周围的黑暗衬托得更加浓重。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工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栽倒在地,火把也掉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就熄灭了。

“怎么回事?!”老李急忙问道。

“他……他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另一个工匠惊恐地喊道。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聚拢在一起,惊恐地望向前方黑暗的通道。只见在掉落的火把余光映照下,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挡住了那个摔倒工匠的脚踝。

“是谁?出来!”老李壮着胆子,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团黑影扔了过去。

石头砸中了目标,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然后滚落在地。那团黑影似乎被砸中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然后迅速缩回了黑暗中。

摔倒的工匠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退了回来,脸色惨白如纸,指着前方:“活……活埋的人……我看到……好多……好多骷髅……”

陈三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壮着胆子,将手中的火把凑近前方地面。借着火光,他们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森白的骨头!有人类的骸骨!

那些骸骨散乱地堆积在通道角落,有些还穿着破烂的、早已腐朽不堪的布片,显然是古代人的衣物。而在那些骸骨旁边,似乎还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等火把的光芒移过去,他们看清了。

那是一个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孩童!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地盖住了半张脸,蜷缩在一堆白骨中间,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正是刚才他们听到的哭声来源!

“一个……一个孩子?”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会把一个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难道是逃难的奴隶?还是……某种献祭?

“小……小朋友?你……你没事吧?”老李试探着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怜悯和恐惧。

那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抬起头,露出了被头发遮挡的脸。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脸,眼睛却大得有些不成比例,空洞洞地望着他们,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他没有回答老李的问题,只是嘴唇翕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放我……出去……”

陈三看着这个孩子,心中充满了同情,但更多的是恐惧。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出现一个这样的孩子,绝不正常。

“别管他了!”一个年轻工匠惊恐地喊道,“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他……”老李犹豫着。

“他是死是活,关我们什么事?”另一个工匠低声说,“万一惹上麻烦,我们都得死!赵校尉可不会放过我们!”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在这残酷的年代,同情心是最奢侈的东西。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活着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孩子……你……”陈三还想说什么,但那个孩子突然用一种尖锐得刺耳的声音尖叫起来:“你们……都是凶手!都是你们……害了我们!”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刺穿。紧接着,他身上的破烂衣服突然无风自动,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火把的火焰剧烈地摇曳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好!快走!”老李脸色大变,拉起还在发愣的陈三,招呼其他人,“快跑!”

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他们不敢回头,只听到身后传来更加凄厉的尖叫声,以及骨骼摩擦的“咔咔”声,还有一种……像是许多怨灵在低语和咆哮的混乱声音!

他们跌跌撞撞地在黑暗而狭窄的通道中奔跑,仿佛身后有无数的恶鬼在追逐。火把早已熄灭,他们在完全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凭借着记忆和恐惧带来的力量。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通道的出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他们才敢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通道,回到了地面。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狼狈不堪的脸上,让他们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工匠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

“我不知道……”老李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困惑,“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地方……是陵墓的排水系统,按照规矩,

陈三呆呆地望着他们冲出来的那个黑暗洞口,仿佛能看到里面隐藏的无尽黑暗和怨灵。他想起那个孩子怨毒的眼神,以及他说的那句话:“都是你们……害了我们!”

是啊,都是他们。为了修建这座陵墓,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底层百姓,被强征而来,最终迷失在这座巨大的坟墓之中,永远无法离开。

难道……那个孩子,就是其中一个冤魂吗?还有那些散落在通道里的骸骨,是否也曾是鲜活的生命?

一种深深的寒意和负罪感攫住了陈三的心脏。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工程,而是一个吞噬生命、埋葬灵魂的巨大漩涡。

第三章:禁地遗物

经历了地下通道的恐怖遭遇后,陈三和同伴们身心俱疲,但工程并未因此停止,反而因为工期紧迫而更加疯狂。赵虎似乎对地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不在意,依旧变本加厉地催促和鞭笞着劳工。

老李因为惊吓和劳累,旧疾复发,咳嗽得更加厉害,连床都下不来了。陈三不得不承担起更多的工作,同时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触碰到什么禁忌。

然而,越是害怕,越是容易撞上。几天后,陈三被派去为一个存放重要青铜礼器的仓库制作门窗。这个仓库位于陵墓区相对靠内的位置,守卫更加森严。

在搬运一批制作门窗所需的特殊木材时,陈三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木箱。箱子看起来很旧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似乎已经在那里放了很久,无人问津。

出于好奇,陈三走近了箱子。箱子上没有上锁,只是用一根粗糙的麻绳简单地捆着。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监工注意到这边,便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麻绳,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些……陈旧的竹简和几卷用丝绸包裹的绢帛画。竹简看起来已经非常脆弱,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是用古老的篆体书写的。绢帛画保存得相对完好,但上面的图案却让陈三的心猛地一沉。

画上描绘的,似乎是陵墓地宫的内部景象。巨大的宫殿,九条相互缠绕的巨龙,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宫殿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棺椁,四周站满了身穿华丽服饰的陶俑。但是,整个画面都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中,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扭曲挣扎的人影,仿佛在地狱中受苦。

而在画面的角落,陈三看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图案——一个被铁链锁住、悬在半空中的孩童身影!那孩童的面容扭曲,充满了痛苦和怨恨,与他在地下通道里看到的那个孩子的脸,竟然有几分相似!

陈三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竹简和绢帛画,记载的难道就是陵墓内部的秘密?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孩童,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和他遇到的那个怨灵有关?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好奇,将箱子重新捆好,放回原处。但他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陈三吓得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官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个人他认得,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工程进度和质量的一名都尉,姓王,为人刻薄寡恩,手段狠辣,被劳工们私下称为“活阎王”。

“王……王都尉……”陈三连忙躬身行礼,心脏怦怦直跳,“我……我只是路过,看到这个箱子倒了,想把它扶起来……”

王都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陈三身上,像毒蛇一样打量着他。“是吗?”他冷笑一声,“这个箱子,是上个月从咸阳城运来的‘御赐之物’,闲杂人等等不得擅自触碰。你最好没打开看过。”

陈三冷汗直流,连忙磕头:“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想扶起箱子,绝对没有打开看过!”

王都尉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突然,他蹲下身,作势要去解开箱子的麻绳。陈三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阻止,却被王都尉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王都尉轻易地解开了麻绳,打开了箱盖。他快速地扫了一眼里面的竹简和绢帛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看到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哼,算你运气好。”王都尉合上箱盖,重新捆好绳子,站起身来,“下次再让本官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仔细你的皮!”

说完,他厌恶地瞥了陈三一眼,转身离开了。

陈三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搞不懂,为什么王都尉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反应如此平淡?难道那些竹简和绢帛画记载的不是什么秘密?还是说,王都尉本身就知道这些东西,并且认为它们并不重要?

不对,直觉告诉陈三,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王都尉的反应太过刻意,就像是……早已知晓箱子里是什么,并且在确认陈三是否动过它。

陈三不敢再想下去。他将这件事深埋在心底,决定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看到过箱子里的东西。但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孩童的画像,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天晚上,陈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地下通道的遭遇和白天发现的禁地遗物,让他隐隐感觉到,这座陵墓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不为人知的阴谋和恐怖。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老李压抑的咳嗽声,以及低低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三儿……醒醒……”

陈三警觉地坐起身,侧耳倾听。

“……咳咳……那个箱子……咳咳……不能留……必须……毁掉它……”是老李的声音,虚弱而急促。

“李师傅,您说什么?”陈三有些不解。

“……那箱子里……咳咳……是……是‘镇物’……也是……‘引魂灯’……”老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始皇帝……怕……怕死后……怨魂……作祟……所以……用活人怨气……炼制‘镇物’……镇压地宫……同时……也为自己……指引‘升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