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那守墓人老者呢?他是不是知道真相,所以才会被灭口?或者,他也是帮凶之一,因为良心不安而整日活在恐惧中?
沈郁越想越觉得心惊。如果顾家老爷是凶手,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如果自己继续追查下去,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只有这样,很多事情才能解释得通。
他握紧了手中的碎玉,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他必须查清楚真相。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第六章:月下魅影与神秘来客
接下来的几天,沈郁表面上平静如水,继续在书塾抄书,暗地里却加紧了调查。他试图找到更多关于顾家老爷的线索,但枫桥镇人对他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只知道他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他也曾想过潜入已被封禁的绣楼内部,但那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大门,以及周围荒凉恐怖的氛围,让他望而却步。更何况,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绣楼本身也许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个徘徊在夹层通道和绣楼之间的女鬼阿芸。
他开始研究那块碎裂的兰花玉佩。玉佩质地精良,雕刻细腻,确实是有些年头的古物。他拿着玉佩,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古玩铺子,想请老板鉴定一下。
古玩铺的老板是个精明的老头,姓赵。他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许久,又用放大镜看了半天,才抬起头,眯着眼睛说:“这玉……成色不错,是上等的和田白玉。这兰花雕刻的手法,是苏工,很细腻。看这包浆和沁色,确实是有些年头了,至少……不下五十年。”
“那……这玉佩可有来历?或者,上面有没有什麽特别的记号?”沈郁追问道。
赵老板又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这玉佩本身倒是没什么特别稀奇的。不过……”他指着玉佩断裂处的一处细微的刻痕,“你看这里,这个小小的‘芸’字,刻得非常隐晦,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应该是主人的名讳。”
“芸”字!沈郁心中一震,这很可能就是阿芸的玉佩!
“那您看,这玉佩是怎么碎的?”沈郁问道。
赵老板想了想,说:“看这断裂的痕迹,不像是外力硬砸的,倒像是……被人用力掰断的。而且断裂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最多……十几年吧。”
沈郁心中疑窦丛生。如果是阿芸的玉佩,为何会被人为掰断?是被凶手抢夺时弄断的?还是……她自己为了保护玉佩不被抢走而掰断的?
他将玉佩收好,心中有了新的方向。他决定,必须想办法进入绣楼内部,看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天晚上,恰逢月圆之夜。沈郁等到午夜时分,估摸着阿芸的哭声应该不会再响起(这几天哭声似乎也少了些),便悄悄来到后院,靠近与绣楼相隔的那堵墙。
月光如水,洒在斑驳的围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沈郁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又看了看旁边那棵歪脖子老树。他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系在树杈上,然后抓着绳索,敏捷地爬了上去。
墙头布满枯藤,十分湿滑。沈郁小心翼翼地在墙头站稳,向下望去。隔壁绣楼的小阁楼就在不远处,窗户依旧紧闭,黑漆漆的,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的眼睛。
他沿着墙头,慢慢向小阁楼的方向移动。脚下踩着瓦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来到小阁楼正上方的墙头,沈郁停下来,向下看去。小阁楼的屋顶似乎有些破损,瓦片脱落了不少。他看到,窗户
他解下腰间的绳索,将一端系在墙头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另一端垂了下去。长度刚好够他下到屋檐的位置。
沈郁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墙头,慢慢向下滑。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心跳得飞快。
终于,他顺利到达了屋檐下。他松开绳索,抬头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然后轻轻地将绳索收回。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屋檐上,脚下是倾斜的瓦片,稍有不慎就可能踩空摔下去。他探头看了看小阁楼的窗户,依然是紧闭的。
他绕着小阁楼的屋顶边缘行走,试图找到其他的入口。屋顶的瓦片大多已经破碎,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木头结构。这里常年失修,早已破败不堪。
就在他走到阁楼另一侧的时候,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心中一惊,连忙趴在屋顶上,屏住呼吸,向下望去。
只见小阁楼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缓缓地从窗户里飘了出来!
是阿芸!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绣花长裙,裙摆随着夜风轻轻飘动,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怀里,依然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包裹。
她在月光下飘荡着,动作僵硬而诡异,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似乎没有发现屋顶上的沈郁,只是茫然地在空中徘徊,嘴里发出低低的、如同梦呓般的呜咽声。
“我的孩子……冷……妈妈好冷……”
沈郁看得心头发紧,一种强烈的怜悯和恐惧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前遭受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对待,死后魂魄还被困在这里,无法安息。
他很想下去安慰她,告诉她孩子或许还活着,告诉她真相即将大白。但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女鬼的情绪极不稳定,他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
阿芸飘荡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停在半空中,仰起头,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沈郁所在的方向。
沈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也不敢动。
阿芸的目光在他头顶停留了片刻,然后,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向沈郁的方向。
沈郁的心猛地一沉。
她发现他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小阁楼的阴影中闪出,速度快得惊人!
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他没有去理会飘荡的阿芸,而是径直朝着沈郁所在的屋顶扑来!
沈郁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他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噗嗤!”
他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他的后背,温热的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衫。
沈郁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看到那个黑衣人蹲下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他似乎摸到了沈郁紧握在手中的碎玉佩。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他将玉佩从沈郁手中强行拽走,然后迅速站起身,看了一眼仍在空中茫然飘荡的阿芸,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阿芸似乎感应到了什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白色的身影剧烈地晃动了几下,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月光下。
屋顶上,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沈郁,以及一摊缓缓扩散的血迹。
夜,再次恢复了寂静。但这份寂静之下,却酝酿着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更加残酷的斗争。
沈郁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杀手?是顾家老爷?还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凶手?他手中的碎玉佩,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揭开这笼罩在顾家绣楼上空长达十年的迷雾。
第七章:绝境与转机
沈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泥地上。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鲜血已经凝固,但伤口依然在不断渗出血液。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顾家绣楼的后院里!这里杂草丛生,月光洒下,一片狼借。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女鬼阿芸……黑衣杀手……被抢走的玉佩……
难道……是他从屋顶摔下来,然后被阿芸救了?还是……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他咬着牙,想要支撑起身体,但后背的剧痛让他再次跌倒在地。失血过多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发冷。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夜风吹拂,意识渐渐又开始模糊。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很轻,很谨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沈郁心中警铃大作。是那个杀手回来了吗?还是……巡逻的更夫?
他想要呼救,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的身边。
沈郁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脑袋,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墙头,朝他这边张望。
是小……小乞丐?
沈郁认出来了,是镇上一个经常在码头附近乞讨的小叫花子,名叫阿狗,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瘦小伶仃,但眼神却很机灵。
阿狗看到躺在地上的沈郁,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迅速从墙头上滑下来,跑到沈郁身边。
“喂……你……你没事吧?”阿狗用细小的声音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沈郁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阿狗见他伤势严重,二话不说,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沈郁背了起来。
“你……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阿狗虽然瘦小,但力气却不小。他背着沈郁,步履蹒跚地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沈郁趴在阿狗瘦弱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泥土气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举目无亲、危机四伏的地方,这个小乞丐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阿狗的家在镇子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是一间用破木板和茅草搭成的窝棚。他小心翼翼地将沈郁放在铺着干草的地上,然后赶紧跑到外面,烧了些热水,又找来一些干净的布条。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阿狗说着,又跑了出去。
沈郁躺在冰冷的窝棚里,看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心中充满了感激,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和不安。他拿到了玉佩,却引来了杀身之祸,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小乞丐。
没过多久,阿狗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和几枚铜板。
“这是我平时攒下来,准备买药的,你先用着吧。”阿狗将瓷瓶递给沈郁,“这是镇上老郎中配的金疮药,止血效果很好的。”
沈郁接过药瓶,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谢谢你……阿狗……还连累你……”
“没事没事……”阿狗摆摆手,“我看你伤得很重,不救你不行啊。你要是死了,谁来告诉我这世道有多不公平呢?”小乞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沈郁心中一动,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善良的小乞丐,问道:“阿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这镇上的事?”
阿狗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郁知道,这个孩子可能因为乞讨的缘故,听到了很多镇上大人们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事情。他语气温和地说:“阿狗,我知道你可能不方便说。但我现在……有危险,有人要杀我。如果你知道一些线索,或许能救我一命,也能……帮到很多人。”
阿狗抬起头,看着沈郁苍白的脸,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声说:“我……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听说……十年前顾家的事情,可能……没那麽简单。”
“怎么说?”
“我以前……好像听一个醉醺醺的老货郎说过……顾家老爷……好像……好像在外面欠了赌债,还……还跟人家的老婆有染……”阿狗压低了声音,“有人说,那天晚上死的,不只是顾家女主人和丫鬟,还有一个……顾家少爷?”
顾家少爷?十年前顾家不是只有女主人怀着身孕吗?难道……
“阿狗,你知道得再多一些吗?”沈郁急切地追问。
阿狗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别问了,很危险的。”他帮沈郁上好药,又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等伤好了再走。外面……不安全。”
沈郁心中充满了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感激地对阿狗说:“阿狗,谢谢你。你的恩情,沈郁铭记在心。如果……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快别这么说。”阿狗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快睡吧,养足精神最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沈郁就在阿狗的窝棚里安心养伤。阿狗每天给他送吃的,虽然只是些残羹冷炙和粗粮,但对沈郁来说已是莫大的帮助。阿狗对外宣称沈郁是自己生病卧床不起的远房表哥,没人怀疑。
在养伤的日子里,沈郁反复思考着发生的一切。黑衣杀手的目标显然是玉佩,或者说,是玉佩上可能隐藏的秘密。这说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对的,真相就隐藏在那块碎玉之中。
但杀手是谁派来的?是顾家老爷吗?如果顾家老爷是当年惨案的幕后黑手,那他现在身在何处?他派来的杀手没有得手,会不会再来?
沈郁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揭露真相。
他将那块碎玉佩的事情抛在脑后,转而思考其他线索。钱老板提到,阿芸当时怀有身孕,是顾家的独苗。如果孩子真的没死,那现在在哪里?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还有那个守墓人老者,他说自己是目击者,又受了伤。他受伤的原因是什么?他临死前将玉佩交给沈郁,真的是希望他查明真相吗?还是……另有目的?
沈郁决定,等伤势稍好一些,就去寻找那个守墓人老者的下落。虽然老者已经死了,但他的住处或许还留有线索。
这天,沈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他准备向阿狗告别,开始着手调查老者的下落。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窝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搜!给我仔细搜!一定要把那小子找出来!”
“他受了伤,跑不远!”
是官府的人!还有……顾家的人?
沈郁心中一惊,难道是那个杀手报了官?还是顾家老爷终于按捺不住,派人追杀他来了?
阿狗的脸色也变了,焦急地看着沈郁:“他们……他们来找你了!”
“快!阿狗,带我走!”沈郁当机立断。
“可是……出口被堵住了!”阿狗拉着沈郁,来到窝棚后面,只见几个衙役已经守住了那里。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沈郁再次陷入了绝境。
第八章:真相大白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衙役们撞开了阿狗的窝棚,举着刀棍冲了进来。沈郁虽然伤势未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推开阿狗,捡起一根烧火的木棍,奋力抵抗。
但衙役人多势众,沈郁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木棍也脱手而出。
“大人,抓住人了!”一个衙役狞笑着,一脚踏在沈郁的背上。
沈郁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为首的官员,竟然是枫桥镇的捕快头领,李班头。而在李班头的身后,还站着几个面色阴沉的陌生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缎长衫,身材肥胖,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
“是你?”沈郁认出了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布庄的老板,钱贯!
“沈公子,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钱贯走到沈郁面前,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听说你受了伤,我特地来看看你。”
“钱老板……你……”沈郁心中一沉,钱贯怎么会和官府的人混在一起?难道……他就是当年惨案的凶手,或者与凶手有关?
“沈公子,你是个聪明人。”钱贯蹲下身,拍了拍沈郁的脸颊,语气温和却带着威胁,“把你从顾家绣楼里偷出来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偷出来的东西?是指那块碎玉佩吗?看来,钱贯就是派杀手来抢夺玉佩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郁咬紧牙关。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钱贯脸色一沉,“李班头,给我搜!”
衙役们立刻上前,对沈郁和阿狗的窝棚进行了彻底搜查。他们翻箱倒柜,甚至连稻草堆都捅了个遍。
很快,一个衙役从沈郁之前睡过的草堆里,搜出了一块用破布包裹的东西。
“大人,在这里!”衙役将东西递给李班头。
李班头打开破布,露出了里面那块碎裂的兰花玉佩。
“果然是它!”钱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上前拿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块!”
“钱老板,这玉佩对你很重要?”沈郁故作惊讶地问。
“哼,这玉佩的价值,岂是你能想象的?”钱贯冷笑一声,“它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顾家那些余孽……和某些人,万劫不复的秘密!”
“什么秘密?”沈郁追问道。
钱贯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沈郁,阴森森地说:“沈公子,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乖乖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的证物?或者……你知道些什么?”
沈郁心中冷笑,看来钱贯也不完全知道玉佩的秘密。他决定赌一把:“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块玉佩是我偶然得到的。”
“看来……沈公子是不想要命了。”钱贯脸色一沉,对李班头使了个眼色,“李班头,按照上面的吩咐办吧。”
李班头点了点头,对外面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去,好好‘审问’!记住,要‘干净’利落!”
几个衙役狞笑着上前,就要将沈郁带走。
就在这时,窝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正朝这边赶来。
“怎么回事?”钱贯皱起了眉头。
只见一个穿着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枫桥镇李班头,你可知罪?”那中年官员厉声喝道。
“陈……陈大人?”李班头看到来人,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来人竟然是枫桥县新任的知县,陈启明!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知县冷冷地看了李班头一眼:“有人告发你贪赃枉法,与匪人勾结,意图谋害朝廷命官!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大人饶命啊!下官冤枉!”李班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倒在地。
钱贯也慌了神,他没想到会惊动新来的知县。他连忙上前,想要解释:“陈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是奉命……”
“奉谁的命?”陈知县冷冷地打断他,“奉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之命,追杀朝廷派来微服私访的官员?钱老板,你胆子不小啊!”
钱贯看到陈知县身后的几个护卫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对自己很不利。
“来人!”陈知县厉声道,“将李班头、钱贯,以及这些涉嫌谋杀、劫掠的衙役,全部拿下!暂时收押,等候处置!”
“是!”陈知县的护卫立刻上前,将李班头、钱贯和几个衙役都制服在地。
沈郁和阿狗也被解救了下来。
“多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沈郁感激地对陈知县说道。
陈知县看了沈郁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沈公子不必客气。本官此次前来枫桥镇,正是为了调查一桩陈年旧案。没想到,会遇到沈公子你。”
“陈大人……是为了顾家绣楼的案子吗?”沈郁试探着问道。
陈知县点点头:“没错。十年前顾家灭门惨案,疑点重重,本官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此次微服私访,就是为了查个水落石出。没想到,却遇到了钱老板和这些贪官污吏的阻挠。”
他顿了顿,看向沈郁:“沈公子,本官也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你似乎……也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
沈郁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不再犹豫,将自己如何租住在凶宅,如何听到诡异哭声,如何发现秘密通道,遇到守墓人老者,以及老者临死前托付玉佩,最后被追杀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知县。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怀疑顾家老爷的部分,只说是为了寻找真相。
陈知县听完沈郁的叙述,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拿起那块碎裂的玉佩,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几个关于玉佩细节的问题。
“沈公子,这块玉佩,你从何而来?”陈知县问道。
“是守墓人老者在临死前交给在下的。”
“那位老者……他现在何处?”
“被……被那伙黑衣杀手杀害了。”
陈知县叹了口气:“看来,这桩案子比本官想像的还要复杂。钱老板,李班头……他们只是执行者,背后一定还有人。”
他看向沈郁:“沈公子,你手中的这块玉佩,是本案的关键。本官需要将它带回县衙,进行详细的检验。”
沈郁毫不犹豫地将玉佩交给了陈知县。
陈知县又问道:“沈公子,你可知道,当年顾家灭门案,除了那伙黑衣人,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之人?”
沈郁想起了阿狗的话,以及自己的猜测,但他没有证据,不敢贸然说出。他摇了摇头:“在下只是个外人,对此事知之甚少。只是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陈知县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既然本官接手此案,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安排人将沈郁和阿狗安置好,然后便带着人犯和玉佩,匆匆离开了枫桥镇,返回县城。
沈郁看着陈知县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相信,只要陈知县能够查清真相,阿芸和其他枉死的人,就能得到安息了。
几天后,枫桥镇传来消息。新任知县陈启明经过详细调查,不仅查清了十年前顾家灭门惨案的真相,还顺藤摸瓜,挖出了一桩涉及朝中官员的巨大贪腐案件。
原来,十年前的顾家老爷,表面上是经营丝绸绣品的商人,暗地里却勾结朝中一位姓赵的侍郎,利用职务之便,贪污挪用巨额官银,并通过顾家的商队进行洗钱。
当年,朝中另一位清流官员察觉此事,准备上书弹劾。赵侍郎得知后,为了杀人灭口,也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便派心腹手下,联合顾家老爷,策划了那场灭门惨案。他们不仅杀害了顾家满门,还故意放火焚尸,试图毁灭证据。而那位清流官员,也在不久之后“意外”身亡。
至于顾家老爷,则在惨案发生后,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一个被他收买的远房亲戚身上,自己则携带贪污的大部分赃款,隐姓埋名,躲藏了起来。
而那块碎裂的兰花玉佩,正是当年那位清流官员送给顾家少夫人阿芸的定情信物,上面不仅刻有阿芸的名字,还隐藏着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记号,指向了顾家老爷贪污的证据。顾家老爷和赵侍郎派来的杀手,正是为了抢夺这块玉佩,才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沈郁。
守墓人老者,当年曾是顾家的护院,亲眼目睹了惨案的部分过程,甚至可能在无意中撞见过凶手。他因为害怕被灭口,一直隐姓埋名,守在绣楼附近。他发现沈郁似乎在调查真相,又发现沈郁拿到了玉佩,既想帮助沈郁,又害怕惹祸上身,内心十分矛盾。最终,他被追杀沈郁的杀手发现,重伤不治而亡。
至于钱老板和枫桥镇的李班头,则是受了赵侍郎余党的指使,负责在当地打探消息,阻挠调查,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陈知县下令,将潜逃回枫桥镇附近躲藏的顾家老爷抓获归案。同时,也将赵侍郎及其党羽一网打尽。涉案的官员纷纷落马,贪腐的赃款也被追回了大半。
枫桥镇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笼罩在枫桥镇上空长达十年的阴霾,终于被彻底驱散。
第九章:魂归何处
顾家老爷被捕的那天,枫桥镇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镇口,看着官兵将那个形容枯瘦、面容惊恐的中年男人押解上路。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和解恨的口号。
沈郁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狼狈不堪的男人,心中感慨万千。一场跨越十年的冤案,终于得以昭雪。那些枉死的无辜者,特别是那位命运多舛的顾家少夫人阿芸,总算可以瞑目了。
案件了结后,沈郁并没有在枫桥镇久留。虽然他为死者洗刷了冤屈,也为自己赢得了陈知县的赏识(陈知县曾邀请他留在县衙任职),但他心中始终萦绕着那个白衣女鬼的身影。
他知道,阿芸的悲剧已经结束,但她的灵魂,是否真的得到了安息?
他再次来到顾家绣楼前。如今,绣楼周围的封锁已经被解除,官府正在对其进行修缮,准备作为警示后人的场所。
绣楼依旧破败,但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似乎消散了许多。沈郁走到小阁楼的窗前,窗户已经被打开,阳光照射进去,驱散了往日的阴霾。
他彷佛又看到了那个白衣飘飘、怀抱婴儿、满脸悲伤的女子身影。
“阿芸……”沈郁轻声呼唤。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沈郁闭上眼睛,彷佛听到了一阵轻柔的、如同天籁般的歌声,取代了往日凄厉的哭声。那歌声充满了释然和安宁。
他知道,阿芸的怨气终于散去了。
离开枫桥镇的前一天晚上,沈郁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条秘密通道。通道的尽头,不再是阴暗的储藏室,而是一片温暖、明亮的所在。阿芸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站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看到沈郁,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谢谢你……沈公子……”她的声音轻柔而感激,“你为我,也为她们,讨回了公道……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孩子了……”
她怀中的婴孩似乎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嬉笑。
沈郁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正慢慢变得透明。
“沈公子……不要为我难过……”阿芸的身影越来越淡,“好好活下去……这个世界……需要光明……”
话音未落,阿芸和婴孩的身影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光芒之中。
沈郁猛地从梦中惊醒,眼角还带着泪水。窗外,天已微亮。
他知道,这个梦,是阿芸给他的最后告别。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几天后,沈郁辞别了帮助过他的阿狗(陈知县给了阿狗一笔钱,让他可以安心生活),带着陈知县的推荐信,踏上了前往省城参加秋闱的路途。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金榜题名的喜悦,还是继续漂泊的艰辛。但他知道,经历了枫桥镇的这段经历,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更加坚强。
他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枫桥镇的方向,彷佛还能看到那座在阳光下静静矗立的绣楼。
他轻声说道:“阿芸,安息吧。”
说完,他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阳光下,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前方是充满未知的远方,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光明。
而枫桥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那段恐怖的记忆。只是,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以及一些风雨交加的夜晚,偶尔还是会有人声称,在那座修缮一新的绣楼附近,听到过一缕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幽幽琴声。
有人说,那是阿芸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正在天堂里为他弹奏一曲安魂曲。
也有人说,那是历史的回响,提醒着后人,要时刻铭记正义与邪恶的界限,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