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躲避。眼看那闪着寒光的骨锥就要将他洞穿,千钧一发之际,赵老憨猛地扑了过来,将铁柱推开!
“噗嗤!”一声闷响,骨锥深深地刺入了赵老憨的后背!
“村长!”众人惊呼。
“别管我!快走!”赵老憨忍着剧痛,一把推开铁柱,自己则重重地摔倒在地。
“吼!”“渊薮”似乎被赵老憨的反抗激怒了,巨大的头颅低下,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倒地的赵老憨咬去!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直漂浮在空中的那个诡异小女孩,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准碰他!他是……我的!”
随着她的叫声,“渊薮”的动作猛地一顿,巨大的头颅转向小女孩,眼中红光闪烁,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小女孩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周围的红色雾气越来越浓郁,她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此刻却充满了怨毒和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成熟与诡异。她看着“渊薮”,嘴唇开合,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梦呓般的语言。
“渊薮”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那冰冷的红光似乎缓和了一些。它不再攻击赵老憨,反而用那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触手般的前肢,小心翼翼地拨开挡在前面的血蛭蛊,朝着小女孩的方向“靠近”。
“不好!它们认识!”石猛骇然道,“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蛊师!她是操控这些血蛭蛊的蛊师!”铁柱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喊道,“断龙山深处……传说有古老的蛊师一脉,以养蛊控虫为生,甚至能与某些山中精怪达成契约……难道……难道她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渊薮”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所震慑,不敢再说。
只见小女孩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渊薮”那冰冷粗糙的鳞片,发出一阵如同安抚般的呢喃声。“渊薮”则温顺地低下了头,巨大的眼睛中红光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驯服的呆滞。
这一幕看得众人毛骨悚然。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和鬼魂,分明是一方霸主和它的……仆从!
“吼!”“渊薮”似乎在向小女孩传达着什么信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小女孩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降落到地面。她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迈着蹒跚的、如同幽灵般的步伐,走向古庙那个被血蛭蛊簇拥着的墙洞。
“她要干什么?”张二狗警惕地问道。
没人知道。但众人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小女孩走到墙洞前,伸出小手,按在洞口的边缘。她的手接触到墙壁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发出了微弱的红光,墙壁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缓缓流动。随后,那面墙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墙壁后面,露出的并非实土,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陡峭而潮湿的石阶通道!通道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和硫磺气息,隐约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是地道!这条庙宇
小女孩转过身,对着“渊薮”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叫声。“渊薮”会意,巨大的身躯缓缓蹲下,将后半部分藏在古庙的废墟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头颅,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然后,小女孩率先走进了那条地道。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赵老憨和幸存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渊薮”庞大的身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最终,它也缓缓地、如同蛇行般,滑入了地道之中,消失不见。地道的入口也随之缓缓闭合,恢复了原状,只留下一面普通的墙壁。
转眼之间,恐怖的怪物和诡异的女孩,全都消失在了这条不为人知的地道之中。
古庙内,只剩下赵老憨、石猛、张二狗、阿山和铁柱五人。他们看着那面恢复原状的墙壁,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走……走吧……”赵老憨挣扎着站起身,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茫然。
四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座如同地狱般的破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雾依旧弥漫,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们不敢再停留,互相搀扶着,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赵老憨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石猛等人轮流背着他,艰难前行。
一路上,他们再没有遇到任何怪异的事情,也没有看到李四和其他同伴的踪迹。断龙山的夜晚,死寂得如同坟墓。
不知走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断龙山的密林,回到了熟悉的青溪村。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村庄一片死寂,房屋大多残破不堪,田地里一片狼藉。村子里……空无一人!
没有哭喊,没有喧嚣,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几只乌鸦落在房顶上,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了几分凄凉。
“村……村民呢?”张二狗颤抖着声音问道。
赵老憨的心凉了半截。他能猜到,昨晚那场浩劫,恐怕……村民们凶多吉少。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村子里搜寻。在村口,他们发现了王老汉的尸体,死状和李四描述的村民们一样,被撕咬得面目全非。在祠堂前,他们看到了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正是昨晚留守村里的其他村民。
整个青溪村,几乎被屠戮殆尽!
石猛等人目眦欲裂,悲痛欲绝。他们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园和亲人。
就在他们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石猛忽然指着村子中心那口古老的、用来祭祀的“望月井”,失声叫道:
“你们看!那井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口平日里清澈见底的古井,此刻井水竟然变得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与他们在断龙山看到的粘液颜色一模一样!而且,井水还在剧烈地翻腾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更令人惊恐的是,井口上方,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黑气,黑气之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红色的影子在飞舞!
“是……是血蛭蛊!还有……‘渊薮’的气息!”铁柱惊恐地喊道。
“不好!那怪物要回到它的老巢了!”石猛脸色大变。
他们立刻朝着望月井跑去,想要阻止什么。然而,当他们靠近井边时,才发现井边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由鲜血组成的符文法阵!法阵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布满了裂纹的陶罐。
而那翻腾的井水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他们仿佛又听到了那种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朝着青溪村包围而来……
第五章:渊薮之秘
青溪村的惨状让幸存的四人悲痛欲绝,但眼前景象的诡异与危险,迫使他们必须立刻冷静下来,找出这一切的根源。
“那口井……肯定有问题!”赵老憨捂着流血的后背,指着那翻腾着暗绿色粘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望月井,声音沙哑地说道,“‘渊薮’……它和这口井,还有那个小女孩……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猛强忍着恐惧和悲伤,仔细观察着井边的血色符文法阵和那个古老的陶罐。“这符文……我好像在我的一本残破的古籍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好像是……用来祭祀和封印某种东西的!”
“祭祀?封印?”张二狗不解,“我们每年不都在这里祭拜河神吗?难道……我们祭拜的不是河神,而是在镇压这个怪物?”
这个猜测让众人心中一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些年来祭拜的,岂不是这个带来灾祸的恐怖存在?
“那陶罐呢?”阿山指着那个布满裂纹的陶罐,“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人敢去触碰那个陶罐,它散发出的气息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我们先离开这里!”铁柱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太诡异了,‘渊薮’随时可能回来,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村子!”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离开村子并不容易。村口和主要的道路上,已经出现了“渊薮”庞大的身影。它似乎并没有立刻攻击他们,而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摧毁着所看到的一切。村庄在它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他们只能退回到村子边缘,躲在一处残破的房屋废墟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渊薮”在村中肆虐。那巨大的黑色身影在残垣断壁间穿梭,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和房屋的倒塌。血蛭蛊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它身上涌出,涌向那些尚未完全死去的村民的尸体,汲取着最后的生机。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赵老憨挣扎着站起身,“必须想办法阻止它!或者……毁掉那个祭坛和井!”
“怎么毁?那怪物就在旁边!我们上去就是送死!”张二狗绝望地说道。
就在这时,赵老憨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古朴的陶罐上。“或许……关键就在那个陶罐里!”他想起了李四临死前混乱的话语,以及那个小女孩诡异的行为。“那个小女孩……她似乎对‘渊薮’有着某种控制,但又好像并非完全的主仆关系。还有那个地道……”
他努力回忆着古庙地道的方向,以及小女孩和“渊薮”进入地道前的情景。“那条地道……会不会通向……那个祭坛?”
“你是说……断龙山那几块巨岩坛,是连接在一起的?”
这个推测似乎能解释很多事情。为什么“渊薮”会出现在村庄附近?为什么井里会出现它的粘液?为什么小女孩能指挥它?或许,那个祭坛才是“渊薮”真正的巢穴和力量源泉,而这口井,则是连接两者之间的通道之一。
“我们必须去那个祭坛看看!”赵老憨下定了决心,“如果能毁掉祭坛,或许就能彻底摆脱这个怪物!”
“可是……‘渊薮’就在村里!我们怎么过去?”阿山提出了现实的困难。
赵老憨沉吟片刻,看了看手中的陶罐。“或许……这个陶罐,就是开启地道或者控制‘渊薮’的关键?”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陶罐。陶罐入手冰冷,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与井边的符文和岩石上的符号有些相似。罐口用泥土封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
“这罐子里装的……难道是‘渊薮’的卵?或者……它的弱点?”铁柱猜测道。
赵老憨不敢贸然打开。他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忽然,他的目光被房屋废墟中一具烧焦的尸体吸引了。那似乎是李四的尸体,被“渊薮”摧毁房屋时压在了
他走过去,费力地搬开压在尸体上的木梁和瓦砾。在李四的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东西——几枚破碎的青铜箭头(和他们之前在古庙看到的一样),一个破损的皮袋,还有……一本用油布包裹、已经受潮发霉的书册!
赵老憨心中一动,赶紧拿起那本书册。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水浸湿,字迹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封面上几个残存的古篆——“蛊经残卷”。
“蛊经?!”石猛也凑了过来,他家传的那本残破古籍,似乎就与这本“蛊经”有关!
赵老憨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翻开书册。凭借着记忆和自己有限的学识,他辨认出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书中记载了断龙山“渊薮”的传说。原来,“渊薮”并非本土生物,而是上古时期从域外降临的灾厄之种,被当时的古蜀国大巫和各族巫师联手,以巨大的代价,用秘法封印在断龙山深处,并修建了祭坛,世代以活祭供养,维持封印。
那本“蛊经”,就是当年参与封印的某个分支巫师家族流传下来的,记录了关于“渊薮”的一些知识和控制方法。书中提到,“渊薮”以地脉阴气和生灵精血为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试图挣脱封印。而维持封印的关键,除了祭坛本身的阵法,就在于那口“锁龙井”(也就是他们眼前的望月井)和井下的“镇物”。
那“镇物”,据说是一块蕴含着至阳至刚之力的“天火石”,被封印在井底。井下的通道,连接着断龙山的祭坛。而那些血蛭蛊,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以“渊薮”的血液和某种特殊蛊术培养出来的,既能作为“渊薮”的食物来源和信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传递意志、影响甚至控制其他生灵(比如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很可能就是被血蛭蛊寄生或者控制的傀儡)。
书上还记载了一些关于祭坛的信息。祭坛是封印的核心,由七块“龙骨”(就是他们看到的那几块巨岩)组成,对应着七星方位。要彻底摧毁祭坛,需要找到七块“破煞骨”,分别放置在七块龙骨之上,引动地脉之力,才能彻底瓦解封印,同时也会释放出“渊薮”被封印的力量,造成巨大的灾难。
“破煞骨……在哪里能找到?”赵老憨急切地问道。
书中记载,“破煞骨”极为稀有,是上古神兽死后,其骨骼经过特殊岁月洗礼,吸收日月精华及地脉煞气而成。其中,“白泽骨”、“獬豸骨”、“穷奇骨”等最为关键。书中只模糊地提到,巴蜀之地,古蜀国遗址附近,或许有线索。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如何去到祭坛?如何找到“破煞骨”?如何应对“渊薮”和它背后的力量?
“吼!”
就在这时,“渊薮”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停止了在村中的破坏,巨大的头颅转向了他们藏身的废墟,猩红的目光锁定了他们!
“不好!它发现我们了!”张二狗惊恐地喊道。
“渊薮”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庞大的身躯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所过之处,地面龟裂,房屋粉碎!
“快跑!”赵老憨大喊一声,四人立刻朝着与断龙山相反的方向逃去。他们知道,以他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甩掉“渊薮”,只能寄希望于能找到其他的出路,或者……拖延足够的时间。
“渊薮”紧追不舍,巨大的爪子一次次拍击着地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绝望之际,石猛忽然指着远处的一条河流,大声喊道:“看!河!”
他们顺着石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湍急,浪花滚滚。而在河边,似乎停泊着几艘破旧的渔船!
“快!去船上!”赵老憨精神一振。或许,他们可以乘船顺流而下,逃离这个地方!
四人拼尽全力,朝着河边跑去。“渊薮”也紧随其后,巨大的身躯冲入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似乎丝毫不受河水的影响,速度丝毫不减。
眼看就要跑到河边,赵老憨却脚下一软,再次摔倒在地,后背的伤口崩裂,鲜血喷涌而出。
“村长!”石猛等人回头,想要扶起他。
“别管我!快走!你们……你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赵老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决绝。
“吼!”“渊薮”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后,巨大的头颅高高扬起,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张二狗猛地推了石猛和阿山一把:“快走!”他自己则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渊薮”的眼睛砸了过去!
“噗!”石头砸在“渊薮”坚硬的鳞片上,迸发出几点火星,却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吼!”“渊薮”被张二狗的举动激怒,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过来!
张二狗躲闪不及,被巨大的力量扫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二狗!”石猛目眦欲裂。
“快走!”阿山拉起石猛和铁柱,不顾一切地冲向河边的渔船。
“渊薮”没有理会逃跑的三人,巨大的身躯转向了倒在地上的赵老憨。它缓缓低下头,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
赵老憨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恐怖巨口,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他仿佛看到了断龙山的传说,看到了古蜀国的辉煌与覆灭,看到了那些为了封印“渊薮”而牺牲的先辈……
就在“渊薮”的利齿即将咬下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沉寂的望月井,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井水翻涌得更加剧烈,一股强大的、如同实质般的黑气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庄!
黑气之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模糊的、由无数扭曲人脸和虫豸躯体组成的阴影!
“是……是本体?”石猛在船上惊骇地看到这一幕。
“吼——!!!”
“渊薮”也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它似乎受到了某种来自井底力量的冲击和召唤。
只见那团巨大的阴影,猛地伸出一条由黑气和无数触手组成的巨大手臂,一把抓住了“渊薮”的身体,将它往井口的方向拖去!
“渊薮”奋力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但那黑气的力量极其强大,它根本无法反抗,庞大的身躯被一点点拖向井口。
井边的血色符文法阵光芒大盛,那个古老的陶罐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似乎里面的“镇物”即将被激活!
“不好!是井底的东西要出来了!”阿山惊恐地喊道。
石猛和铁柱驾驶着渔船,拼命地远离河岸。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渊薮”被那黑气拖入井中,随后,井口被翻涌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水彻底淹没。
黑气弥漫,遮天蔽日。整个青溪村,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连同那座古老的望月井,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条湍急的河流,依旧在默默流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石猛和阿山驾驶着渔船,顺流而下,不敢回头。他们不知道,这场灾难是否真的结束了。他们更不知道,赵老憨、张二狗,还有整个青溪村的命运,将会如何。他们只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但却永远失去了家园和亲人。
而那隐藏在井底和祭坛深处的秘密,那来自远古的恐怖存在,是否真的被再次封印?或者,它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次苏醒的机会?
第六章:未尽之殇
数日后,下游的一个小镇。
石猛和阿山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站在渡口,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逃离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村庄,但心中的创伤却难以愈合。青溪村的惨状,同伴的惨死,还有那恐怖怪物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们的内心。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乡,那里或许也已经因为这场灾难而变得不再安全。他们身上没有银两,只有从村子里带出的一点干粮和那本残破的“蛊经”。
“石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阿山的声音带着迷茫和疲惫。
石猛望着滔滔江水,沉默了许久。“我们去蜀都吧。”他最终开口道,“听说蜀都繁华,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一条生路。至于……青溪村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阿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真正过去的。那段恐怖的经历,将会成为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们搭上了一艘前往蜀都的商船,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旅程。一路上,他们听着商队的人们谈论着各地的奇闻异事,看着两岸不断变化的风景,试图将脑海中那恐怖的记忆驱散。
然而,断龙山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在船上,他们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巴蜀之地其他地方出现怪事的传闻。有人说,某个山村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有人说,某条河流里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巨大生物;还有人说,在深夜里听到了如同婴儿啼哭般的怪声,但仔细一听,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
这些传闻让石猛和阿山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难道……“渊薮”的影响,并没有随着它的暂时沉寂而结束?那本“蛊经”中记载的,关于祭坛、破煞骨、以及域外灾厄的说法,难道是真的?
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本残破的“蛊经”。这本书,既是他们逃生的见证,也似乎预示着一个更加黑暗和未知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那条被黑气笼罩的河流下游,远离青溪村的地方。
河水渐渐恢复了清澈,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腥臭。河床上,那艘被遗弃的破旧渔船静静地漂浮着,随着水流缓缓移动。
船舱内,一片狼藉。但在角落里,一个蜷缩的身影,正在微微颤抖。
是赵老憨。
他并没有死。
在“渊薮”即将把他拖入井口的那一刻,井底爆发的那股强大黑气,不仅阻止了“渊薮”,也意外地改变了他周围的能量场。再加上他后背伤口流出的鲜血,似乎与井边的血色符文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让他侥幸逃过了一劫。
当黑气和井水退去后,他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下游的这条河里,随着水流漂了很远,才被冲上岸,最终爬进了这艘废弃的渔船中。
他身受重伤,昏迷了很久才醒来。醒来后,他发现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熟悉的村庄变成了废墟,同伴们生死未卜。
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再次袭来。他活了下来,却失去了所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手中那本被河水浸湿的“蛊经残卷”。这本书,是李四的遗物,或许也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他翻开书卷,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辨认着那些模糊的字迹。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也更加用心。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渊薮”的秘密。书中提到,“渊薮”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它的苏醒和沉睡,与地脉的强弱、以及外界的某些“契机”息息相关。这次的爆发,或许就是因为某些特定的条件被满足了。
书中还隐晦地提到,当年古蜀国覆灭,很大程度上也与“渊薮”的失控有关。并非所有的巫师都甘心被封印,也并非所有的祭祀都有效。“渊薮”的力量,似乎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试图侵蚀和同化这个世界,培养它的仆从(比如那些血蛭蛊,甚至可能包括被寄生的村民)。而被寄生的生灵,往往会变得狂躁、嗜血,最终成为其新的载体或者……食物。
赵老憨看到了书中关于“破煞骨”的更详细记载。除了白泽骨、獬豸骨、穷奇骨外,还有一种名为“应龙骨”的至宝,被认为是克制“渊薮”这种域外灾厄力量的关键。书中记载,应龙骨并非存在于巴蜀之地,而是指向了遥远的东方,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东海之外。
“应龙骨……东海之外……”赵老憨喃喃自语。这意味着,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必须前往更加遥远和未知的地方。
他还看到了书中关于那个诡异小女孩的描述。书中称其为“蛊傀”,是以特殊血脉和秘法,用血蛭蛊和人的魂魄炼制而成的,既能作为“渊薮”的仆从和信使,也能在特定条件下,成为其新的寄体或者……容器。那个小女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或者……已经变成了比“渊薮”本身更加难以预测的存在。
书卷的最后,记载了一些关于“古蜀遗民”的信息。书中提到,当年参与封印“渊薮”的巫师和部族,并未全部灭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带着部分封印知识和血脉,隐匿于世间,世代守护着那些关键的节点,监视着“渊薮”的动向,等待着下一个封印或彻底消灭它的机会。
书中留下了一些隐晦的线索和图腾标记,指示着这些“守秘人”的可能分布地点。
赵老憨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或许……不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或许,还有其他的“守秘人”存在。他们或许能提供帮助,或者……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看着手中的“蛊经残卷”,又看了看远方那片被灾难笼罩的土地。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赵老憨,这个普通的蜀地村长,在经历了灭顶之灾后,似乎注定要走上另一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道路。
他要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亲人,为了青溪村,也为了阻止那来自远古的恐怖再次降临。
他将“蛊经残卷”小心地贴身藏好,望向东方,那里是茫茫大海,是传说中的未知之地,也是书中记载的“应龙骨”可能存在的地方。
他的复仇之路,或者说,他的宿命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的黑暗,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和恐怖。断龙山的“渊薮”或许暂时沉寂了,但它所带来的阴影,以及与之相关的古老秘密和邪恶力量,将会如同跗骨之蛆,伴随他,伴随这个时代,直到……下一个纪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