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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篇 半截诡缸(1 / 2)

楔子

时值大周宣宗年间,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在远离京畿的偏僻角落,总有些古老而邪异的传说在夜色中流传。在江南水乡与山地交界的边缘地带,有一个名为「锁龙村」的村落,村子不大,百十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居。村名的由来,据说是很久以前,有高人在此地锁住了一条作祟的恶龙,龙身化作山脉,龙气滋养了土地,使得锁龙村一度风调雨顺,物产丰饶。村子中央有一口老井,井水甘甜清冽,从未枯竭,被村民视为神迹,是全村的命脉。

然而,就在这个看似祥和的村落里,却埋藏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密,一个与「半截缸」有关的诅咒。这秘密像一层厚厚的蛛网,笼罩在村子的上空,只有在特定的时机,当月光被乌云吞噬,当风声变得呜咽,那被遗忘的恐怖才会悄然苏醒,提醒着后人,有些东西,最好永远不要去触碰。

第一章:迷途的书生

暮春时节,细雨霏霏。一个身着青色布衣、背着简陋书箱的年轻书生,名叫喻文瑞,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跋涉。他来自京城汴梁,本是赴京赶考途经此地,却不料遇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仅冲散了他的盘缠,更让他迷失了方向。他记得老艄公曾说过,过了前面那座山,就能看到一个叫锁龙村的地方,可以暂时借宿。

雨势渐小,天色却愈发阴沉。喻文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放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几缕炊烟倔强地从山坳中升起,想必那就是锁龙村了。他心中略定,加快了脚步。

走近村子,才发现它比想象中更为破败。房屋多是土坯或老旧的木结构,墙皮剥落,屋檐下挂着湿漉漉的蓑衣和农具。村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懒洋洋地趴着,看见他这个陌生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连吠叫的力气都没有。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仿佛所有的生命都沉睡了,只剩下雨水敲打芭蕉叶的单调声响。

喻文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村子太过死寂了。他走到村口最大的一棵老槐树下,正想找个村民问问,却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旁边一间低矮的茅屋门口探出来。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浑浊而警惕。

「外乡人?」老者声音沙哑地问道。

喻文瑞连忙作揖:「老人家,在下喻文瑞,赴京应试途经宝地,不想遇雨迷路,想在此叨扰一晚,明日雨停便走。」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锁龙村……不留外乡客。」他的语气冷淡,带着明显的拒绝意味。

喻文瑞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那老者便转身回了茅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雨中,倍感凄凉。

他正彷徨无计,忽然看到村东头有一处宅院,虽也显陈旧,但规模较大,门楣上依稀可见「喻氏宗祠」四个斑驳的字样。大门虚掩着,似乎不像其他人家那样紧闭。喻文瑞犹豫了一下,想着或许是村中某个大户人家,或许能行个方便。他上前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祠堂内部光线昏暗,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淡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排排落满灰尘的牌位,供桌上积着厚厚的尘埃,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残香。喻文瑞四下打量,发现这祠堂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显得格外荒凉。

他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祠堂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半埋在泥土里的……缸?缸身是青灰色的陶土,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劈成了两半,只留下半截。缸口残破不堪,边缘锋利,像是某种凶器的碎片。奇怪的是,这半截缸周围似乎用一些断裂的石碑和砖块垒起了一个简易的底座,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红色符文,大多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图案和文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喻文瑞皱了皱眉,这半截缸放在祠堂角落,实在有些奇怪。他走上前去,想看得更仔细些。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冰冷的缸壁,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总觉得这半截缸里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气,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破碎的阴影里,正透过缝隙窥视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吹过祠堂,将供桌上的灰尘吹得四散飞扬,烛火(如果原本有的话)似乎也猛地摇曳了一下,尽管这里根本没有烛火。那风声尖锐,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野兽的低吼,让人头皮发麻。

喻文瑞吓得后退了一步,心脏怦怦直跳。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自己吓自己。他再次看向那半截缸,忽然注意到缸身上那些模糊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动了一下?不,不可能,是光线和灰尘造成的错觉。

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诡异的缸,转身快步离开了祠堂。外面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了一些,露出一片惨白的天空。他向村里走了几步,希望能找到一户人家借宿,却始终不见人影。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仿佛成了一座鬼蜮。

天色越来越暗,暮色四合。喻文瑞心中焦急万分,如果今晚找不到地方住,在这荒郊野外,后果不堪设想。他再次鼓起勇气,决定去敲开刚才那家茅屋的门。他走到茅屋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闩拉开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还是那个老者的脸,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打量着他。「何事?」

「老人家,实在抱歉再次打扰,」喻文瑞恳切地说道,「天色已晚,学生实在无处可去,不知能否……」

老者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扫过喻文瑞身后的祠堂方向,然后缓缓说道:「……进来吧。」

第二章:诡异的童谣

喻文瑞跟着老者走进茅屋。屋子很小,陈设简陋至极,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和几个陶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和潮湿的味道。老者点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老人家怎么称呼?」喻文瑞小心翼翼地问道。

「村里人都叫我……哑婆婆。」老者声音低沉地说,他似乎不善言辞,只是默默地找了个破碗,倒了些浑浊的水递给喻文瑞。「喝口水吧。」

喻文瑞道了谢,接过水碗,却没有立刻喝。他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屋子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尤其是墙上,似乎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人偶,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哑婆婆,多谢收留。」喻文瑞捧着水碗,「不知这村子……为何如此寂静?」

哑婆婆浑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山里村子,都这样。」

喻文瑞还想再问,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哼唱着一支不成调的童谣,声音空灵而诡异,在寂静的夜里飘荡:

「缸儿裂,血儿流,」

「爷爷坟头草不愁。」

「夜风吹,鬼来游,」

「半截缸里困龙虬。」

歌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仿佛唱歌的小女孩就在茅屋附近徘徊。喻文瑞听得头皮发麻,那歌词内容更是莫名其妙,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谁家的孩子在唱歌?」喻文瑞忍不住问道。

哑婆婆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晚饭,里面似乎是些野菜和糙米。他放到喻文瑞面前,口齿不清地说:「……别听,疯丫头……」

「疯丫头?」喻文瑞更加疑惑了,「这村子里……孩子很多吗?」

哑婆婆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低头,用一根草绳编织着什么东西,手指笨拙而迟缓。

喻文瑞食不下咽,那诡异的童谣还在继续,像是一根冰冷的针,一点点刺入他的神经。他竖起耳朵仔细听,试图分辨歌声的来源,却只能听到声音在茅屋周围绕来绕去,仿佛唱歌的人就在门外,又好像……就在屋里。

突然,歌声停了。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喻文瑞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她走了?」喻文瑞小声问道。

哑婆婆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喻文瑞躺在茅屋角落里铺着的茅草堆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哑婆婆的鼾声在黑暗中响起,单调而沉闷。那诡异的童谣虽然停了,但那歌词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半截缸?困龙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唱歌的疯丫头,到底是谁?

他想起了白天在祠堂里看到的那半截诡异的缸,心中一阵寒意。难道那童谣和那半截缸有关?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细微的抓挠声传入耳中。声音很轻,像是……指甲刮擦木头的声音。声音似乎是从……祠堂的方向传来的。

喻文瑞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没错,就是那个方向!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恐怖。

他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哑婆婆,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但想起哑婆婆那冷漠的态度和浑浊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茅屋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月光惨白,洒在空旷的村道上。祠堂的方向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抓挠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彷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祠堂里爬出来,正沿着村子的小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喻文瑞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抓挠声越来越响,甚至夹杂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拖曳声。

近了,更近了!似乎就在茅屋的墙外!

喻文瑞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突然,他看到墙头上,缓缓地……探出了一个头来!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不,那不是眼睛,那只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小女孩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笑声,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她的下巴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喻文瑞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冰冷,几乎要瘫软在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没有眼睛的头颅在墙头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缩了回去。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咔嚓」声响起,似乎那个东西……翻过了墙头!

「快跑!」喻文瑞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猛地推开哑婆婆,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茅屋。

外面的夜风格外冰冷,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不敢回头,拼命地向村口跑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咯咯咯……」

身后,那诡异的、没有眼睛的小女孩的笑声再次响起,紧紧地追随着他,如同附骨之蛆。

第三章:染血的石碑

喻文瑞在黑暗和恐惧中疯狂奔跑,根本顾不上方向。他只知道必须远离那个发出恐怖笑声的东西,远离那个诡异的村庄。脚下的泥泞让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打湿了他的衣服,寒意渗入骨髓。

那「咯咯」的笑声和骨骼摩擦的声音始终在他身后不远处,时断时续,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也恐吓着他。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蚕食,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喻文瑞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像火烧一样疼痛。他回头望去,身后一片漆黑,只有雨幕笼罩的模糊轮廓,那恐怖的声音似乎真的没有再跟来。

他瘫坐在泥地里,惊魂未定。这里是哪里?他早已迷失了方向。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和低矮的山峦,雨声淅沥,风吹林动,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都像是鬼魅的低语。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难道他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了吗?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一块石碑。在闪电划过的瞬间,他看到石碑上似乎刻着字。

求生的本能让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走近一看,那是一块半埋在土里、断裂的石碑,碑身布满了青苔和风化的痕迹,上面刻着的文字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但在石碑的底部,他看到了一些相对清晰的刻痕,似乎是……血红色的?

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芒,喻文瑞瞪大了眼睛,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

「……癸未年秋,大旱,河水断流,井水枯竭。村人议决,献童男童女各一,以慰……(此处模糊不清)……镇于祠堂之……(半截缸?)……血祭……」

后面的字迹更加模糊,难以辨认。但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足以让喻文瑞遍体生寒!

献童男童女?血祭?镇于祠堂?难道……难道锁龙村那诡异的平静,是建立在血腥的祭祀之上的?那半截缸,竟然是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

他想起了那首诡异的童谣:「缸儿裂,血儿流,爷爷坟头草不愁。」难道……那半截缸一旦裂开,流出的不仅仅是水,还有……鲜血?而「爷爷坟头草不愁」,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被献祭的孩子,他们的亲人……变成了某种东西?

喻文瑞感到一阵恶心和头晕。他无法想象,在他之前,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过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强忍着不适,用手扒开石碑周围的泥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泥土很松软,似乎经常有人在这里挖掘。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挖了出来。

那是一颗小小的、已经发黑的牙齿,看起来像是……人类的牙齿。而在牙齿旁边,还有一小块布料碎片,颜色暗红,似乎是某种丝绸的质地,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喻文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将这些东西迅速包好,塞进口袋,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

他再次辨认了一下方向,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他感觉可能是官道或者河流的方向走去。雨还在下,前路依旧泥泞难行,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锁龙村,越远越好!

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黑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天光,喻文瑞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哑婆婆!

哑婆婆手里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杖,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他看着喻文瑞,嘴角似乎……向上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外乡人……跑什么?」哑婆婆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喻文瑞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老人家……我只是……迷路了。」

「迷路了?」哑婆婆嘿嘿地笑了两声,那笑声干涩而刺耳,「迷路了,跑到……祠堂后面来了?」

喻文瑞心中一惊,他刚才慌不择路,似乎真的绕到了祠堂附近!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喻文瑞颤声问道。

哑婆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木杖指了指他刚才挖出牙齿和布片的土坑。「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那童谣……那半截缸……」喻文瑞急切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哑婆婆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有些事情,不知道……才能活下去。知道了……就逃不掉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锁龙村的水……是活人血养的。锁龙村的命……是用孩子的骨头垫的。那半截缸,锁着的……是祸,也是……根。」

祸?根?喻文瑞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感觉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其恐怖的真相。

「快走吧,」哑婆婆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趁着……它还没醒。趁着……还能走。」

「它?它是什么?」喻文瑞追问。

哑婆婆却不再回答,只是转过身,用木杖笃笃地敲击着地面,慢慢地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中,留下喻文瑞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巨大的疑问。

他看了一眼哑婆婆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那颗发黑的牙齿和带血的布片,咬了咬牙。不管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不管前方是什么危险,他都必须离开!活下去!

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记忆中可能离开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只留下身后那座被雨夜和诡异笼罩的锁龙村,以及那块浸染着不祥传锁的染血石碑,在黑暗中无声地诉说着被埋葬的罪恶。

第四章:枯井与怨灵

喻文瑞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脚几乎失去知觉,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他才停下来,靠着一块岩石喘息。雨势渐歇,乌云散去了一些,露出了几颗黯淡的星辰。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片荒凉的山坡上,四周除了树木和乱石,看不到任何人家。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吗?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发黑的牙齿和带血的布片,心中一阵冰凉。锁龙村的恐怖经历,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他精神一振,循着水声找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了一口井!

那是一口用青石砌成的古井,井口磨得光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井边散落着一些枯萎的藤蔓和野草。这口井看起来荒废已久,井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喻文瑞心中一动,这会不会是锁龙村的水源?如果能找到水源,或许就能找到离开的路。他走上前去,趴在井沿向下望去。

井水离井口大约有四五米深,水面平静无波,但在月光下,却反射着一种诡异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水?喻文瑞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颜色深沉得有些吓人。

他忽然注意到,井沿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他凑近了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些扭曲的符文,和他在祠堂角落那半截缸上看到的非常相似!这些符文似乎是为了封印什么,或者……警告什么?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井沿符文的时候,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吹过,带着一股浓烈的……水腥味?不,更像是……腐烂的气味。

喻文瑞猛地抬头,只见井口的黑暗中,似乎有两点幽幽的红光亮了起来,像是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像是女人哭泣又像是夜枭悲鸣的声音,从井底缓缓升起,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让人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呜……呜……冤枉啊……冤枉啊……」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恨,彷佛是含冤而死的灵魂在发出最后的控诉。

喻文瑞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他死死地盯着那口井,只见井口的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形的阴影正在慢慢凝聚成形。那阴影似乎没有实体,像是一团蠕动的黑气,但隐约能看到扭曲的四肢和一颗低垂着的、长发覆盖的头颅。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那怨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冰冷。

喻文瑞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跑。他拼命地跑下山坡,只想离那口诡异的枯井越远越好。

那井底的怨灵似乎并没有追上来,但那充满怨毒的哭嚎声却如影随形,在他耳边不断回荡,挥之不去。

他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一个泥泞的斜坡上,滚落下去。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滚到了一个小小的山坳里。山坳中间,竟然……还有一座小小的、破败的土地庙!

土地庙看起来比喻文瑞的年纪还要大,庙门残破,屋顶长满了杂草,香案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长明灯,还在顽强地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

喻文瑞又惊又累,几乎是爬进了土地庙。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外面的风声和那怨灵的哭嚎声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外面,这里暂时有了一丝安全的感觉。

他环顾着这座破败的土地庙,忽然注意到供桌上,除了灰尘,似乎还放着一些……贡品?是一些已经发霉的干粮和几个干瘪的水果。而在供桌的角落里,竟然还压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喻文瑞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符纸。符纸的材质很粗糙,上面的朱砂符文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笔画。这似乎是一张……镇邪符?是谁放在这里的?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土地庙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喻文瑞心中一紧,难道是那个怨灵追来了?还是……哑婆婆?

他屏住呼吸,躲在残破的供桌后面,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正一步步走进山坳,朝着土地庙走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喻文瑞看清了来人的脸——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她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喻文瑞愣住了。锁龙村不是没有孩子吗?而且……这个女孩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不像白天遇到的那个疯丫头。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走到土地庙门口,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到了躲在供桌后面的喻文瑞,似乎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怀里的布娃娃掉在了地上。

喻文瑞连忙从供桌后面走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小妹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喻文瑞又问道。

女孩犹豫了片刻,才用怯懦的声音回答:「我叫……阿秀……我……我是来找我阿娘的……」

「找你阿娘?」喻文瑞心中疑惑,「你阿娘呢?」

阿秀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阿娘……阿娘掉进那口井里了……呜呜呜……他们说阿娘是疯了,自己跳下去的……可是我不信……我阿娘才不会疯呢……」

井?喻文瑞心中一凛,是那口枯井吗?阿秀的阿娘掉进井里死了?

「那……那你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吗?」喻文瑞有些担心。

阿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是跟着……跟着那个唱歌的大姐姐来的……她说……带我来找阿娘……」

唱歌的大姐姐?是那个没有眼睛的疯丫头吗?她怎么会带一个小孩来这里?

喻文瑞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心中涌起一丝怜悯。他蹲下身,轻声问道:「阿秀,你别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喻文瑞,似乎觉得他不像坏人。她小声说:「我阿娘……以前是村里的……接生婆。前段时间……村里又……又要选……选童女……送到祠堂里去……」

喻文瑞心中一惊,果然!这个村子还在延续着那种恐怖的祭祀!

「我阿娘……不愿意……就……就被那些坏人……打死了……他们把阿娘的尸体……扔进了井里……还说是……阿娘自己想不开……」

阿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那……那个唱歌的大姐姐呢?」喻文瑞追问道,「她是谁?」

「我不知道……」阿秀摇着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她是前几天突然出现的……她总是唱那首奇怪的歌……还……还说井里很好玩……要带我去……」

喻文瑞心中一沉,那个所谓的「唱歌的大姐姐」,恐怕根本不是人!她很可能是……某种被井里的怨灵附身或者控制的东西!她引诱阿秀来,是想……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正是那个没有眼睛的疯丫头的声音!

「咯咯咯……小阿秀……找到了吗?……快出来呀……井里可好玩了……有漂亮的花……还有……还有甜甜的糖……」

伴随着笑声,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飘进了土地庙。

阿秀吓得浑身一颤,死死地抓住喻文瑞的衣服,躲在他身后,不敢出声。

喻文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东西……找到这里来了!

第五章:半截缸的真相

那阴冷的笑声在土地庙外徘徊,如同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喻文瑞紧紧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阿秀,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显然不是他能对付的。逃跑?外面漆黑一片,还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手段,贸然冲出去恐怕凶多吉少。

他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土地庙,忽然停留在那尊残破的土地神像上。神像虽然落满灰尘,面目模糊,但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像是一把……斧头?

情急之下,喻文瑞也顾不上许多,悄悄挪到神像旁边,费力地将那把沉重的、布满蜘蛛网的石斧取了下来。斧头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外面的笑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庙门口徘徊。喻文瑞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气息正试图渗入破败的庙门。

「小阿秀……别躲了……跟姐姐去玩啊……」那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力。

「我……我害怕……」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住喻文瑞。

喻文瑞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石斧。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猛地推开残破的庙门,举起石斧,对着门外黑漆漆的夜色,大吼一声:「滚开!」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那股豁出去的狠劲却也十足。

门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

借着微弱的星光,喻文瑞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皮肤!正是那个没有眼睛的疯丫头!此刻,她正咧开嘴,露出一排细密尖锐的牙齿,发出无声的狞笑。

「咯咯咯……」疯丫头发出怪异的笑声,一步步逼近。

喻文瑞握紧石斧,将阿秀护在身后,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个东西的对手,但为了保护这个无辜的女孩,他必须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孽障!还不速速退去!」

喻文瑞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土地庙的另一侧,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木杖!正是哑婆婆!

那火焰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映照在疯丫头的脸上,让她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老东西……你也敢管我的事?」疯丫头发出刺耳的声音,不再理会喻文瑞,转而攻向哑婆婆。

哑婆婆身形虽然佝偻,但动作却异常灵活。他手持火杖,身形飘忽,竟像是和那疯丫头缠斗了起来。一时间,土地庙前的空地上,火光摇曳,身影晃动,伴随着各种令人不安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