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皮白净，下颌光滑无须。他的脸庞并不显得威严，甚至初看之下有几分圆润和慈和。但那双眼睛——那双经历了无数宫廷风雨、看惯了起起落落的眼睛，却沉静得如同千年古井的深水。表面波澜不惊，却能清晰地倒映出周遭的一切光影，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人心。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或动作，似乎都逃不过这双沉静眼眸的审视。叶云帆感觉，在这位总管面前，自己这个“未来人”的底细，怕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几分？
唐朝实行的是分餐制，一人一席，各吃各的。
赵德将那张轻便的餐几安置在离主案几不远、方便取用的地方。然后他动作娴熟地打开食盒，如同变戏法般，从中取出两套精致的青瓷餐具（碗、碟、勺、箸），几碟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精致小菜（有荤有素，色泽鲜亮），两壶显然装着不同液体的玉壶（一壶酒，一壶茶），还有配套的酒樽和茶盏。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殿下，酒食已备好，请慢用。”赵德摆放完毕，躬身退到一旁。
李承乾点点头，转向叶云帆介绍道：“云帆兄，此乃我东宫内侍总管，赵德。自我五岁起，便由他随身服侍，至今已逾十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叶云帆立刻站起身，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对着赵德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赵总管好！久仰久仰！很高兴认识你！”他这现代人的热情招呼，显然让这位深宫老奴有点措手不及。
赵德连忙深深躬身，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郎君折煞老奴了！老奴惶恐！”姿态放得极低。
李承乾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他忽然抬起手，指向书房中央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旋转着时空门的位置，对赵德问道：“赵德，你看那一丈之处，可有何物？”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赵德的表情。
赵德闻言，立刻抬起头，顺着李承乾手指的方向，极其认真地凝神望去。他的目光在那片空地上仔细扫视了几个来回，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困惑和一丝奉命观察的专注，最终，他带着十足的恭敬和茫然，如实回禀道：“回殿下，老奴……老奴并未看到任何东西。那一丈之处，空空如也。”
李承乾心中了然，点了点头，看来这时空门，只有他和叶云帆这两位玉佩之主才能看见。他随即吩咐道：“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将书房周边十丈之内清空，任何人不得靠近。”
“诺！老奴遵命，这就去安排！”赵德再次深深躬身，没有丝毫迟疑或好奇，动作轻捷地倒退几步，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并小心翼翼地将厚重的房门重新合拢，隔绝了内外。
“云帆兄，请入席。”李承乾优雅地伸手示意。
两人移步至各自的小餐几前。李承乾姿态标准地跪坐下去，衣袍铺展如莲叶。叶云帆则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感觉舒服多了。
叶云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顿唐朝“夜宵”。虽然大唐此时还没有炒菜这门手艺，但眼前这几碟小菜做得相当精致：一碟是清蒸的鱼肉，雪白细嫩，点缀着几丝碧绿的葱丝；一碟是切得薄如蝉翼、码放整齐的酱色卤肉（可能是羊肉或鹿肉）；还有一碟翠绿欲滴的时蔬，似乎是焯水后拌了香油；旁边还配着一小碟晶莹剔透的腌渍果子（类似蜜饯）。主食是几个小巧的白面蒸饼（类似馒头）。没有复杂的烹饪手法，全靠食材本味和火候掌控，在这贞观初年尚不算富裕的时节，能准备出这样一桌，足见东宫膳房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