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永远梳着油亮发型、西装笔挺的男人,此刻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眼下乌青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西装皱得像团咸菜,正用一个旧公文包挡着脸,袖口卷着,露出一截磨得起毛的衬里。
活像只丧家之犬。
祝尤颜僵住了。
盯着照片里的祝宏达,脑子里却闪过几天前那个电话
—— 祝宏达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祝尤颜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养你这么大,你能有今天?现在祝家落难了,你必须让祁霁野帮我们!不然我就去祁氏楼下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忘恩负义!”
她当时直接挂了电话,手指却抖了很久。
不是怕,是恶心。
像吞了只苍蝇,怎么都咽不下去。
“报纸上说,他昨天在法院门口摔了一跤,” 祁霁野递过一张纸巾,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黑眸暗了暗。
“肋骨骨裂,现在在医院躺着。听说住院押金都是几个记者凑的,他那些所谓的‘兄弟’,没一个肯露面。”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祝尤颜低头擦手,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纸巾边缘。
一下又一下,直到把柔软的纸巾抠出个破洞。
她想起小时候,祝宏达难得带她去公园,她穿着林春雁给她买的打折裙子,不小心摔进花坛,裙子蹭破了,膝盖流了血。
他没问她疼不疼,反而当着一堆人的面甩了她一巴掌,骂她 “赔钱货”、“连件裙子都护不住”。
那时候她还傻乎乎地想,是不是自己再小心点,爸爸就会喜欢她了。
现在他自己摔了,断了肋骨,却连住院费都凑不齐。
“宝宝,” 祁霁野突然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这不是我做的。祝氏是自己经营不善,资金链早就断了,我只是没出手帮他而已。”
他怕她误会,怕她觉得这一切是他在背后操作。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会用权势打压别人的人,哪怕对方是祝宏达。
祝尤颜深吸一口气,牛奶的甜香混着祁霁野身上冷冽的雪松味钻入鼻腔,像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翻腾的心绪。
她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怎么都扬不起来。
“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点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就是…… 心里有点乱。”
不是难过,也不是同情,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像看到一场演了二十多年的烂戏终于落幕,却不知道该鼓掌,还是该转身离开。
“宝宝。” 祁霁野突然起身,双手撑在她坐的餐椅两侧,将她圈在一个只有他气息的空间里。
雪松味瞬间将她包裹,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祝宏达挪用公款、欺诈合作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他们害你患上抑郁症,逼你去陪那些油腻的男人喝酒,把你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 这些债,就算祝氏破产一百次,都还不清。你无需替他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