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厚重的经书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一生所学的“道”，他坚信不疑的“理”，在这一刻崩塌了。
宋濂看着自己学生这副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唉……老夫，不如晋王殿下多矣。”
自己这个学生在经义上的某些见解，已经超出了他这个老师的范畴。
朱棡没有再去理会方孝孺。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轻轻放回书案。
然后转向那群已经完全被他镇住的弟弟侄子们。
“所以，你们要记住，孔圣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欺辱的老好人。”
“他教我们‘以德报德’，也教我们‘以直报怨’！”
“对我们好的人，我们要加倍对他好。”
“但想欺负我们的人，就得狠狠地打回去！”
“三哥，那‘以理服人’呢？”
十一弟朱椿壮着胆子举手问道。
“这句话总没错吧？”
“问得好！”
朱棡赞许地点了点头。
“‘以理服人’当然没错。”
“但你们要明白，这个‘理’，它有两种写法。”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理”字。
“这是道理的‘理’。”
然后，他又在旁边写下了“物理”两个字。
“这也是‘理’，物理的‘理’！”
“物理？”
皇子们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这个新词。
朱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错，就是物理！”
“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要用‘物理’来说服他！”
“简单来说，就是用拳头，让他服气！”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再次举例。
“你们知道孔圣人最勇猛的弟子，子路，是怎么拜师的吗？”
“子路初见孔子的时候，言语冲撞，甚至想动手。”
“圣人先是跟他讲道理，‘设礼稍诱之’，可子路不听啊。”
“最后怎么办？”
朱棡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提高。
“打了一架！”
“孔圣人亲自下场，用他那‘力能扛关’的本事，把子路收拾了一顿！”
“把他打服了，这才收下了这个徒弟！”
“所以说，‘以理服人’，有时候，就得靠‘物理’！”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整个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低呼。
朱棣的眼睛亮得吓人，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三哥说得对！”
“对付那些不讲道理的蛮夷，就得用‘物理’！”
朱棡赞赏地看了自己这个四弟一眼。
不愧是未来的永乐大帝，就是有悟性。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将话题引向了现实。
“没错！就拿我大明和北边的蒙元来说。”
“你跟他们讲仁义道德，讲圣人教化，他们会听吗？”
“不听！”
所有的皇子皇孙，都异口同声地大吼道。
“对！”
朱棡重重一挥手。
“对付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
“打！”
“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打到他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坐下来，听你讲什么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