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书本上读到的“易子而食,人相食”。
此刻,正化为最真实的画面,冲击着他的眼球。
这就是蒙元治下的天下。
这就是他身为大明皇子,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他的胸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驱逐元虏,恢复中华!
这八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深刻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又行了十数日,大军终于抵达了南阳城。
城门大开。
一穿着华贵蒙古袍服的中年男人,正带着一众将领,在城门口等候。
他,便是如今手握元庭兵权,割据河南、关中一带的梁王,察罕帖木儿。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将领。
和一个穿着艳丽胡服的少女。
正是他的儿子,扩廓帖木儿。
以及他的女儿,敏敏帖木儿。
“哈哈哈!殿下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察罕帖木儿大笑着迎了上来。
他一把就抓住了朱棡的胳膊,显得异常亲热。
朱棡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脸上挂起客套的笑容。
“梁王客气了。”
察罕帖木儿拉着他,上下打量着,嘴里啧啧称奇。
“早就听闻大明三皇子文武双全。”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朱棡往城里走,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挑拨。
“殿下您如此金枝玉叶,怎么就被派来这兵荒马乱的前线了?”
“你们大明的皇帝陛下,心也太狠了点吧?”
朱棡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任由察罕帖木儿抓着自己的胳膊。
“梁王说笑了。”
“父皇乃是天子,君心难测,我这做儿子的,哪里能揣摩得透?”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不过,父皇常说,男儿汉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我身为大明皇子,自然更该身先士卒。”
“再说……”
朱棡话音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察罕帖木儿,眼神里充满了敬仰。
“有梁王您这样的大元柱石在此坐镇,我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父皇派我来,是让我跟在梁王身后,多多学习如何领兵打仗呢。”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捧了对方,又将那份挑拨轻飘飘地化解于无形。
尤其是那句“大元柱石”,更是拍得恰到好处。
察罕帖木儿脸上的笑容,果然微微一僵。
他本想给这个年轻的皇子一个下马威。
顺便离间一下他们的父子关系,为日后的掌控埋下伏笔。
可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就将皮球踢了回来。
还顺带给他戴了顶高帽子。
他要是再揪着不放,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这个大明皇子,不简单啊。
他眼中的轻视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哈哈哈,殿下真是谦虚了!”
察罕帖木儿再次大笑起来,笑声比刚才还要洪亮。
只是那只抓着朱棡胳膊的手,终于松开了。
他侧过身,指着身旁那位眼神锐利的青年将领。
“来,我为殿下介绍。”
“这是犬子,扩廓帖木儿。”
“如今在我军中,担任先锋。”
朱棡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青年的身上。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
元末最后的名将,也是日后大明军队最强劲的对手。
那个让父皇朱元璋都数次感叹“天下奇男子”的王保保。
朱棡的心底,瞬间掠过杀意。
若能在此刻杀了他,未来大明北伐,将能减少多少将士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