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绞盘、齿轮、铁索裸露在外，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它们并排而立，遮蔽了后方的天空，投下的巨大阴影，正缓缓朝着姑苏城笼罩而来。
那不是攻城器械。
那是五尊即将踏平一切的战争巨神。
黄敬夫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死死抓住城头的垛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巢……巢车……”
秦守成的嘴唇在哆嗦，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什么车？”
黄敬夫茫然地转过头，他甚至没听清秦守成在说什么。
“是巢车！”
秦守成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兵书上记载过的，诸葛武侯用过的攻城利器！”
“传说早已失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这种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而且一出现，就是五座。
朱棡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周围的将领和士卒们，虽然很多人没听过“巢车”这个名字。
但他们不是瞎子，他们能看到那五座巨塔的高度。
能看到塔顶那宽阔的平台，足以容纳上百名士兵。
只要这东西靠近城墙，敌军的士兵，就能直接从塔上，直接冲上他们的城头。
这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坚固城墙，在这些移动堡垒面前，形同虚设。
就在此时。
明军的阵中，一人一骑缓缓而出。
正是身披金甲，气度不凡的晋王朱棡。
他勒住战马，抬头望向城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黄敬夫。
一股内力自丹田而起，汇于喉间。
“城上的人听着！”
朱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城墙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乃大明晋王朱棡。”
“尔等的伪王张士诚，倒行逆施，割据江南，不尊王化，此乃取死之道。”
“今我奉天命，率大军至此，吊民伐罪。”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识时务者，立刻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保尔等身家性命无虞。”
话锋一转，朱棡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若敢顽抗到底……”
他的目光，扫过那五座巨大的巢车。
“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杀无赦！”
城墙上，本就因巢车而起的恐慌，在朱棡这番话的刺激下，彻底爆发了。
“完了……这还怎么守……”
“投降吧！晋王说了，投降不杀啊！”
“我不想死……”
骚乱开始了。
有的士兵开始往后退，想要逃离城墙。
有的士兵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兵器，面如土色地瘫坐在地。
军心，在这一刻，已经濒临崩溃。
“慌什么！”
“都给我站好了！”
秦守成猛地拔出腰刀，脸色铁青地怒吼着。
“谁敢再言投降，动摇军心，杀无赦！”
他的吼声暂时镇住了一些骚乱。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那只是暂时的。
士兵们的眼中，恐惧并没有消散，反而因为死亡的威胁，变得更加绝望。
黄敬夫已经彻底慌了神，只是抓着墙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秦守成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已经完全指望不上的主将，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知道。
再这样下去，不等明军攻城，他们自己就要先垮了。
唯一的办法……
秦守成眼中闪过决然。
他抓住一个副将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快！”
“你，马上去王府！”
“请大王亲临城楼！”
那副将也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问：“请……请大王来？”
“对！”
秦守成嘶吼道。
“告诉大王，晋王朱棡造出了五座巢车，军心已乱！”
“他若再不来，姑苏城……今日必破！”
“快去！”
那副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