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瓶子,拧开闻了闻,甜得发腻。苏培盛在旁边插嘴:“格格,四爷说今晚加菜,糖醋鱼,双份糖。”
我盖上瓶盖,抬头看胤禛:“糖太多,腻。”
他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那就再加一坛酒。”
我没忍住笑了,小跑两步跟上他。苏培盛在后头喊:“格格!四爷还说——”
“闭嘴。”胤禛头也不回。
苏培盛立刻噤声。我侧头看他,他耳根有点红。
“四爷。”我小声问,“年羹尧那边……真不用我再查账了?”
他脚步一顿,侧脸绷着,半天才说:“账本留着,等抄家时核对。”
我哦了一声,心里明白——这是要连根拔了。
走到书房门口,他忽然转身,从我手里抽走瓷瓶:“糖吃多了坏牙。”
我伸手去抢:“您刚说加酒!”
他举高瓶子,居高临下看我:“先喝药。”
我踮脚够不着,气得跺脚。苏培盛在台阶下偷笑,被胤禛一记眼刀吓得缩脖子。
“四爷!”远处跑来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十三爷来了,在花厅等您,说西北急报!”
胤禛脸色一沉,把瓷瓶塞回我手里,大步流星往前走。我追上去,听见他在前面吩咐苏培盛:“传令下去,年氏院里所有人,即刻软禁。”
我攥着瓷瓶,心里发紧。年党覆灭的倒计时,开始了。
花厅门口,十三爷正来回踱步,见我们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四哥!年羹尧的副将反水,交出往来密信——不止通敌,还私扣军饷!”
胤禛没说话,推门进去。我站在门槛外,听见里面压低的声音:“……粮草数目对不上,姜氏之前报的账目,正好能补缺口。”
十三爷咦了一声:“那个开小厨房的格格?”
“嗯。”胤禛声音淡淡,“她算的账,比户部准。”
我低头看手里的瓷瓶,糖葫芦标签被我捏得皱巴巴的。苏培盛凑过来,小声说:“格格,四爷让您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十三爷冲我点头,胤禛坐在案后,手里摊着一封密信。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我坐下,他把密信推过来:“念。”
我展开一看,是年羹尧写给副将的,字迹潦草,内容触目惊心——克扣的军饷,全换成了金条,藏在年氏陪嫁的箱笼里。
“箱笼在哪?”我问。
“库房最里间。”十三爷接话,“贴着‘御赐’封条,没人敢动。”
我合上密信:“我能开。”
胤禛抬眼:“你有钥匙?”
“没有。”我掏出瓷瓶,“但我有糖。”
十三爷一脸茫然。胤禛却笑了:“去吧,苏培盛带你去。”
我起身要走,他又叫住我:“等等。”
我回头。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瓷瓶,倒出一颗糖,递到我嘴边:“张嘴。”
我下意识张嘴,糖块滑进舌头底下。他指尖在我唇上蹭了一下,很快收回。
“甜吗?”他问。
我点头,糖化得很快,舌尖发麻。
“记住这个味道。”他转身回案后,“下次见血,别怕。”
我攥紧瓷瓶,跟着苏培盛出门。阳光刺眼,我眯起眼,听见花厅里十三爷在问:“四哥,你真信她?”
胤禛没回答。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出来,模糊不清。
但我听见了最后三个字。
“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