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噩梦药引(2 / 2)

苏培盛跟在后头,忽然问:“格格,老周明天还会去药铺吗?”

“会去。”她头也不回,“他得确认他女儿拿到下个月的药。”

“那咱们……”

“咱们也去。”她停下脚步,“带上新方子——这次,加点让他做噩梦的料。”

第三日清晨,姜岁晚比平时更早起身,亲自煎药。药材在砂锅里翻滚,她盯着火候,一言不发。苏培盛蹲在灶边扇风,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别看了。”她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奴才在想……”苏培盛犹豫了一下,“老周要是真疯了,咱们怎么收场?”

“不会疯。”她拿起勺子搅了搅,“剂量我算过,顶多让他梦见最怕的事。”

“最怕的事?”苏培盛皱眉,“那不还是疯?”

“怕,才说真话。”她盖上锅盖,“人清醒时会撒谎,梦里藏不住。”

药熬好后,她照例包了三层油纸,最外层依旧盖了郎中的私印。出门前,她特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头发也梳得简单。

馉饳摊前,老周正佝偻着腰生火。听见脚步声,他动作一顿,没回头。

姜岁晚把药包放在桌上:“新方子,专治夜惊。”

老周没接:“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她拉开凳子坐下,“你女儿的药,我昨天亲自送去的——她咳得厉害,我让郎中加了川贝。”

老周的手抖了一下,终于转过身:“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年党怎么接应刺客。”她直视他,“你说清楚,我保你女儿活到开春。”

老周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抓起药包转身进了棚子。

姜岁晚没走,坐在摊前等。阿沅端了碗热汤出来,小声说:“爹说……谢谢姜姐姐。”

她接过汤,吹了吹:“你爹昨晚睡得好吗?”

阿沅摇头:“半夜惊醒好几次,喊‘枫林渡有诈’,还说什么‘三更换船’……我不懂。”

姜岁晚放下汤碗:“你不懂最好。”

傍晚,苏培盛溜进她院子,手里攥着一张纸:“录下来了——‘三更换船’,还提到‘酉时水门闭’。”

姜岁晚接过纸条:“四爷听到了?”

“听到了。”苏培盛点头,“还让我把这个给您。”

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打开是热腾腾的姜茶,底下压着张字条:「夜寒,少熬」。

姜岁晚把字条收进袖口:“他人呢?”

“在屋顶。”苏培盛指了指,“从您出门就跟着,刚才还往老周家扔了包银子——说是给阿沅买棉袄的。”

姜岁晚没说话,捧着姜茶喝了一口。

苏培盛凑近:“接下来怎么办?‘三更换船’……咱们能查到具体时辰吗?”

“能。”她放下茶碗,“明天再去一趟药铺,加一味引梦草——让他把时间地点全吐出来。”

苏培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她瞥他一眼。

“奴才觉得……”他压低声音,“王爷好像不太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她挑眉。

“您每次冒险,他都在后面擦屁股。”苏培盛苦笑,“上次您在废仓差点被发现,是他调开巡逻的;这次老周要是闹起来,还得他压着。”

姜岁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推开窗户——对面屋顶上,一道黑影静静伫立,披风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她关上窗:“明天你不用跟,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苏培盛急了,“王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告诉他。”她转身进屋,“我要是出事,第一个倒霉的是老周的女儿。”

苏培盛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退出房间。

第四日,姜岁晚独自前往药铺。郎中见她进来,直接问:“这次又要加什么?”

“引梦草。”她把方子推过去,“让他把藏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郎中没接方子:“王爷不让加。”

“他不让加,你就真不加?”她冷笑,“上回的提神草,不也是你偷偷添的?”

郎中叹气,提笔改了方子:“最后一次。”

药抓齐后,姜岁晚没让伙计送,自己拎着去了馉饳摊。老周见她来,脸色铁青:“你还嫌我不够惨?”

“惨的是你女儿。”她把药包放在桌上,“喝完这副,她下个月的药我包了——包括人参。”

老周猛地站起来:“你非要逼死我?”

“逼你的是年党。”她直视他,“他们给你银子的时候,可没告诉你刺杀四爷会株连九族吧?”

老周僵在原地,半晌,缓缓坐下,抓起药包:“……我喝。”

当晚,苏培盛蹲在老周家屋顶,屏息凝神。子时刚过,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三更!西水门第三艘货船!”

苏培盛迅速记下,刚要离开,一道黑影无声落在他身边——胤禛不知何时已站在檐角,手里还拎着件厚披风。

“王爷?”苏培盛吓了一跳。

胤禛没理他,盯着下方窗户,直到老周的惊叫声渐渐平息,才低声说:“回去告诉她,别再来了。”

苏培盛犹豫:“可格格说……”

“她说什么不重要。”胤禛转身,“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五日清晨,姜岁晚刚推开院门,就见胤禛站在廊下,手里拿着那包未拆封的引梦草。

“药我扣下了。”他直接说,“老周的事到此为止。”

姜岁晚没争辩,只问:“‘三更换船’查到了?”

“查到了。”他盯着她,“酉时三刻,西水门第三艘货船——船上藏着弓弩。”

她点点头:“那我就不去了。”

胤禛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愣了一下:“……你不问后续?”

“您会处理好的。”她转身往屋里走,“我回去补觉。”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忽然开口:“姜岁晚。”

她停下脚步。

“下次想套情报。”他声音很轻,“直接问我。”

她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推门进屋。

门关上的瞬间,胤禛嘴角微微扬起,转身离开。

屋内,姜岁晚靠在门板上,从袖口掏出那张写着「夜寒,少熬」的字条,轻轻折好,放进妆匣最底层。

窗外,苏培盛踮着脚往里偷看,见她拿出针线开始缝荷包,忍不住咧嘴笑了——那荷包绣的,分明是四爷最爱的松枝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