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账房关上门,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姜格格,明人不说暗话。你昨夜去了西苑,今日又去了侧福晋院里,究竟意欲何为?”
姜岁晚在案几前坐下,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袖。“陈账房这话问得奇怪。我去哪里,见什么人,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
陈账房在她对面坐下,眼神阴鸷:“姜格格,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西苑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若我非要插手呢?”
陈账房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枚飞镖放在案几上。飞镖尾部系着红色的穗子,与姜岁晚昨夜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岁晚看着飞镖,忽然笑了。“陈账房这是要杀人灭口?”
“若有必要的话。”
姜岁晚站起身,走到窗边。“陈账房可知道,苏公公随时会来送茶?”
“今日苏公公不会来。”陈账房也站起身,“他被王爷叫去问话了。”
姜岁晚心中一沉,面上仍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把话说开。你是八爷府的人,负责监视王府的动向,对吗?”
陈账房眯起眼睛:“你知道的不少。”
“还不够多。”姜岁晚转身面对他,“比如,八爷府计划在秋狩时动手,这件事你知道吗?”
陈账房脸色微变:“年氏告诉你的?”
“看来你知道。”姜岁晚点头,“那就好办了。陈账房,你觉得八爷府的计划能成功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可我偏要关心。”姜岁晚向前一步,“你觉得,若是王爷提前知道这个计划,八爷府还有几分胜算?”
陈账房握紧手中的飞镖:“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姜岁晚看了眼他手中的飞镖,“我劝陈账房三思而后行。若我今日不能平安离开账房,你觉得王爷会善罢甘休吗?”
陈账房犹豫了。他盯着姜岁晚,似乎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培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姜格格可在里面?王爷传您过去。”
陈账房迅速收起飞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姜格格,我们改日再聊。”
姜岁晚微微一笑,转身开门。苏培盛站在门外,神色如常。
“苏公公,王爷找我何事?”
苏培盛看了眼屋内的陈账房,淡淡道:“王爷看了格格整理的账册,有些问题要问。”
姜岁晚点头,跟着苏培盛离开。走出账房很远,苏培盛才压低声音:“格格没事吧?”
“没事。”姜岁晚从袖中取出字条递给苏培盛,“这个,务必尽快交给王爷。”
苏培盛接过字条收好,叹了口气:“格格以后还是少去趟侧福晋院里为好。”
姜岁晚没有回答。她知道,从她昨夜决定去西苑开始,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来到胤禛的书房外,苏培盛通报后为她推开门。胤禛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几本账册。
姜岁晚行礼后站在一旁,等待他开口。
胤禛放下手中的账册,抬头看她:“昨夜睡得可好?”
姜岁晚心中一紧,面上仍保持镇定:“回王爷,还好。”
“是吗?”胤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那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姜岁晚下意识地捂住左臂:“不小心撞的。”
胤禛伸手,轻轻拉开她的衣袖。伤口已经结痂,但仍清晰可见。
“这可不像是撞伤。”
姜岁晚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胤禛松开手,转身走回书案后。“西苑的事,苏培盛都告诉我了。”
姜岁晚猛地抬头:“王爷......”
“你胆子不小。”胤禛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单枪匹马就敢夜探西苑。”
“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胤禛打断她,“只是好奇?还是觉得本王无能,需要你一个格格去查这些事?”
姜岁晚跪下行礼:“妾身不敢。”
胤禛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起来吧。”
姜岁晚站起身,仍低着头。
“年氏都跟你说了什么?”胤禛问道。
姜岁晚将年氏的话复述一遍,包括八爷府的计划和陈账房的身份。
胤禛听完,久久不语。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色。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姜岁晚忍不住问道。
胤禛转身,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可是......”
“没有可是。”胤禛语气坚决,“从今日起,你安心待在院里,哪里都不准去。”
姜岁晚还想争辩,但看到胤禛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回去吧。”胤禛摆摆手,“记住我的话。”
姜岁晚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胤禛突然叫住她。
“姜岁晚。”
她回头,看见胤禛站在书案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保护好自己。”他轻声道,“别让本王分心。”
姜岁晚怔了怔,点头退出书房。
回到小院,她坐在窗前,回想胤禛最后那句话。他是在担心她吗?
丫鬟送来晚膳时,顺便禀报:“格格,年侧福晋屋里的姐姐送来一支银簪,说是谢礼。”
姜岁晚接过银簪,发现簪尾刻着一个细小的“八”字。她心中一动,这是年氏在提醒她八爷府的事。
她将银簪收好,心中五味杂陈。胤禛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可年氏的暗示表明事情远未结束。
夜幕降临,她吹熄油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西苑的秘密、年氏的背叛、八爷府的阴谋,这一切都像一张大网,将整个王府笼罩其中。
而她现在,似乎已经站在了这张网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