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没有休息。他忍着右臂的剧痛，在模拟器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翼装飞行的姿态控制。槐稚秀也换上了紧身的训练服，在陈博的指导下，进行着紧急的姿态调整训练。她虽然没有顾念那样的身体素质，但她那惊人的平衡感和对气流的敏感度，让她上手极快。
夜深了。
顾念走出训练室，来到了防空洞外的荒野上。
头顶是璀璨的星河，脚下是漆黑的大地。初夏的晚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抬起头，看着那遥远的、冰冷的夜空。
在那片星海的深处，有一颗红色的光点正在缓缓移动。那是“天宫”空间站。
那是他的妹妹古芊所在的地方。
二十年了。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自己离她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在想她吗？”
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槐稚秀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星空。
“嗯。”顾念没有回头，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我在想，她在那里，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
“一定能的。”槐稚秀轻声说道，“她叫‘星星’，星星在天上，看得最清楚了。”
她转过身，面对着顾念，伸出手轻轻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
“顾念，你怕吗？”
“怕。”顾念诚实地回答。
“怕什么？”
“怕抓不住你的手。”顾念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翼装飞行一旦在空中失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槐稚秀笑了。那笑容在星光下显得无比凄美而坚定。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坚韧的战术尼龙绳，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递给了顾念。
“那就把我们，绑在一起。”
“就像我们在冰川下那样。”
“生则同生。死则同穴。”
顾念看着手中的绳索，又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甘愿将生命交付给万丈高空的女孩。
他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滚烫的力量彻底填满了。
他缓缓地将绳索的另一端，死死地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好。”
他将她拥入怀中，在这个出征前的最后夜晚，许下了最后的誓言。
“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
“我们，都不分开。”
……
十二小时后。
一架漆黑的隐形运输机，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太平洋上空三万英尺的平流层。
机舱门缓缓打开。
凛冽的罡风瞬间灌入，温度骤降至零下四十度。
顾念和槐稚秀穿着特制的翼装飞行服，戴着全覆式的氧气面罩，手牵着手，站在了舱门的边缘。
他们的手腕上，那根黑色的尼龙绳，在狂风中紧紧地连接着彼此。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前方，是那座孤悬海外的“恶魔之眼”。
而在更遥远的上方，是那片等待着他们的浩瀚星空。
“准备好了吗？”顾念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
“准备好了。”槐稚秀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跳！”
两道黑色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同时纵身一跃！
他们像两只折翼的鹰，又像两颗逆流而上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片充满了死亡与希望的天穹的阶梯。
“秋日惊雷”的终章，“引力之外”的序曲。
在此刻轰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