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是。”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她告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太阳。”
槐稚秀愣住了。
“而我，”顾念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只是一个，生活在阴沟里的，见不得光的怪物。”
“太阳，是不应该和怪物在一起的。”
“怪物，只会给太阳带来黑暗，带来危险，带来……毁灭。”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在他心里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最残忍的话。
“——我们，分开吧。”
槐稚秀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彻底地崩塌了。
她无法相信，这句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为什么？”她的声音，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就因为……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
“这不是可笑的理由！这是事实。”顾念的情绪突然失控，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她嘶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一个随时都可能苏醒，将你撕成碎片的魔鬼！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我知道！”槐稚秀也同样哭喊了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我知道你所有的痛苦！我知道你所有的挣扎！可那又怎么样？！”
“我爱你啊！”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那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身体。
“我爱的，不是那个完美的骑士，也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英雄！”
“我爱的，就是你！这个满身伤疤，内心充满了痛苦，却依旧愿意为了我，而与全世界为敌的笨蛋！”
“我不是你的太阳！我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太阳！”
她将脸紧紧地贴在他那冰冷的后背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温度都传递给他。
“我只是……只是想成为，那个能在你最冷的时候，为你披上一件衣服的普通人而已。”
“顾念……别推开我……求求你……”
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与卑微的祈求，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将顾念那颗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冰冷的伪装，彻底地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看着怀里这个，为他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
他那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眼眸里，所有的防线都在这一刻彻底地溃不成军。
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
他低下头用一个充满了歉意、痛苦，与失而复得的狂喜的吻，狠狠地，堵住了她所有的哭声。
窗外那场突如其来的春日之雪越下越大。
仿佛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污秽与不堪，都用最纯洁的白色彻底地覆盖。
而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则用一个足以融化一切冰雪的吻，再次找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