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人心、兵马、地盘,说到底,争的都是同一个东西——粮食。
有了粮食,流民就能变良民。
有了粮食,新兵就能变精锐。
有了粮食,才有资格去谈论仁义,去图谋天下。
而眼前这东西,既是能让庄稼疯长的神药,也是能让城池化为飞灰的恶鬼。
选择?小孩子才做选择。
曹操第一个打破了沉寂,他身子前倾,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的声音不大,却极有节奏。
“此物,如何制取?”
他问得直接,问得露骨,全然没有理会那神药与恶鬼的道德困境。
“所需原料,是否易得?工序繁复与否?一日可得几斤几两?”
一连串的问题,直指核心。
他关心的不是怎么选,而是怎么全部都要,以及,能要多少。
刘备闻言,双眉微蹙,长长叹了口气。
曹孟德,果然还是那个曹孟德。
孙权则没有曹操那么急切,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下巴。
“先生,此物既是神药,也是恶鬼。”
“若孤将其用于江东田亩,如何能保证,不会有宵小之徒,从田中盗取此物,转而制成火器,为祸一方?”
“江东六郡,沃野千里,若要遍洒此物,所需量必是海量,如何防,如何控?”
他的问题,让在座几人心中都是一动。
刘备没有开口,他只是看向了刘秀。
在场四人,若论对粮食的渴求,对百姓饥苦的切身体会,无人能出光武帝之右。
刘秀终于抬起了头,他没有看曹操,也没有看孙权,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讲台上那包硝酸铵上。
“先生。”他站起身,对着袁教授和石教授,深深一揖。
“大汉初立,百废待兴,天下百姓,十室九空。”
“朕……曾见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那是从悲惨时代里走出来的君王才有的痛楚。
“若此物真能让亩产翻番,朕愿以天下之力求之。”
“至于其凶性……”刘秀直起身,看向曹操和孙权。
“若天下百姓皆能食饱穿暖,安居乐业,谁还愿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提着脑袋去造反?”
“所谓恶鬼,非物之过,乃人之心也,人心不治,便是没有这硝酸铵,也会有别的恶鬼出来。”
袁教授和石教授对视一眼,“光武帝陛下说到了根本。”
石教授走上前,接过了话头,“技术本身,并无善恶。”
“但越是强大的技术,越需要一个强大的体系来驾驭它。”
“否则,便不是强国利民,而是自取灭亡。”
他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国家专营。
“诸位想必都熟悉盐铁专营。”
“这东西,比盐和铁,重要百倍,也危险百倍。”
“因此,从它的生产,到运输,再到使用,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绝不容许任何私人染指。”
“诸位都是人杰,肯定都有自己的对策,我这里只简单提几点重要的。”
石教授在黑板上重重点下,“首先,生产。”
“诸位需要建立一个全新的机构,可称之为农药总署。”
诸葛亮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提笔记下。
“此署,必须由你们最信任的亲信统领,其厂址需设在禁军护卫的要塞之内。”
“所有工匠,皆要登记在册,家人亦需在控制之下,或许可行古代的连坐之法。”
曹操抚摸胡须的动作一顿,这个法子,他喜欢。
“其次,是运输与仓储,所有成品,都需以军法押运,入库有账,出库有据。”
“每一两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
“至于分配,”石教授看向刘秀和刘备,“肥,可按田亩,定量配给给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