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的课堂之内,气氛与其说是讲学,不如说更像三方势力的对峙。
杨坚面沉如水,端坐中央,他一生节俭,连面前这套崭新的桌椅都觉得过于奢华。
李世民则坐姿舒展,一手搭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轻点。
他身后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垂手而立,一人目光沉静,一人眼观鼻鼻观心,皆是深不可测。
另一侧的武则天,凤目微垂,身前的狄仁杰站得笔直,老成持重。
讲台上,负责授课的并非政治学者,而是一位鬓发微白,戴着黑框眼镜的工程院院士,姓陈。
他专攻水利与交通工程史,对眼前这三位,可谓是既熟悉又陌生。
陈教授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打开了投影。
幕布上,一幅壮阔的古代地图缓缓展开,一条蓝色的水系贯穿南北,从余杭直抵涿郡。
“今日,我们不谈玄虚,只谈工程。”
陈教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我们讨论的,是隋唐两代最伟大的工程,也是悬在帝国头顶的一把双刃剑——大运河。”
提到大运河,杨坚的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
开凿广通渠,为大运河打下根基,是他统一天下后的得意之笔。
“大运河沟通南北,连接了富庶的江南钱粮产区与北方的政治军事中心,其战略价值,毋庸置疑。”
陈教授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
“但为了这份价值,付出的代价,几乎摧毁了一个王朝。”
他切换了幻灯片,一组数据出现在屏幕上,字字刺眼。
“通济渠与永济渠段,前后六年,征发民夫逾五百五十万。”
“据后世估算,死于劳役与疫病者,近半。”
“以至于史书有载:天下死于役。”
最后五个字落下,杨坚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
“天下死于役”,史官这支笔,当真诛心。
他仿佛听到了遥远时空里,无数民夫在泥泞和饥饿中的哀嚎。
“如此浩大的工程,完全依赖人力畜力。”
“挖河、筑堤、搬运土石,靠的是百万人的肩膀和双手。”
“其效率之低下,损耗之巨大,令人触目惊心。”
陈教授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杨坚脸上。
“陛下,您用最决绝的手段,铸就了帝国的动脉,却也几乎耗尽了帝国的血液。”
“此为战略之远见,亦是执行之悲剧。”
李世民的神情变得凝重,他深知隋亡之鉴,贞观朝处处以节用爱民为本,正是吸取了前朝的教训。
可他同样清楚,一个强盛的帝国,离不开必要的国家工程,无论是修筑长城,还是开辟驰道。
“先生之意,是说此等工程,不应为之?”
李世民开口问道,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非也。”陈教授摇头,“而是为之有道。”
“今日,我们便要学习这个道。”
他再次切换屏幕,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段三维动画。
动画里,一艘巨大的铁船,装载着如同小山般的货物,正在宽阔的运河上平稳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