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找错人。”
周墨从随身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用细麻绳捆着的宣纸,递了过去。
“方教授,我想请您看的,不是古董,而是这个。”
方文中皱着眉,迟疑地接过。
他解开麻绳,将泛黄的宣纸展开。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是用繁体写就的,笔迹是标准的馆阁体,笔锋瘦劲,功力深厚。
“奉天门前,上元观灯,太孙所献鳌山灯,内藏火油机巧,朕心甚慰,特赐玉带一围,宝钞万贯。洪武二十八年,正旦。”
方文中起初只是随意一瞥,可当他看清上面的字迹和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作为研究了一辈子明史的专家,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字里行间隐藏的惊涛骇浪。
这不是书法的问题。
虽然这馆阁体写得堪比大家,但更重要的是内容!
奉天门前观鳌山灯,是明初皇室的传统。
但“太孙所献”“内藏火油机巧”这个细节,正史从未记载!
只有他曾经在一本快要烂掉的地方县志的边角注里,看到过一句“建文帝幼时善奇技”,被整个学界当成笑话!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落款。
没有用印,没有署名,只写了年号和日期。
这种口吻,这种格式,分明就是皇帝写给身边最亲近之人的手敕、便条!
这东西……这东西……
“这……这是哪里来的?”方文中的声音干涩发颤。
“我家里一个……病人,写的。”周墨按照预演好的说辞,平静地说道。
“病人?”
“是的。”周墨收回那张纸,重新卷好。
“他精神有点问题,几十年来,一直坚信自己是建文朝时,从宫里侥幸逃出来的人,整天说的都是些我们听不懂的胡话,写的也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找了许多医生,都治不好,后来想,或许是心病。”
“所以想请一位像您这样真正懂那段历史的专家,来跟他聊聊,进行一下心理疏导。”
“顺便,也帮我辨别一下,他说的那些话,写的这些东西,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毕竟总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周墨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知道,方文中懂了。
方文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盯着周墨,仿佛要将他看穿。
一个坚信自己是建文朝宫人的精神病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手里这张纸上墨迹的韵味,尤其是那段足以颠覆某个历史细节的内容,都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这辈子,就赌在了建文帝的谜案上,为此身败名裂,被同行耻笑。
可他从未放弃。
现在,一个可能藏着终极答案的线索,就这么突兀地、荒诞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是骗局?还是一个……他不敢想象的奇迹?
周墨看着他激烈的神情变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方教授,我不是请您去相信一个疯子。”
“我只是想聘请您,用您的专业知识,去戳穿一个谎言。”
“或者……”
“去亲眼见证一段,活着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