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鹰般的直升机群,携带着渺茫的希望,如同梳子般犁过了所有推测中的区域。
整整搜寻了三天三夜。
赵峰的小队用高精度扫描仪探遍了峡谷的每一道幽深裂缝,回应他们的只有岩石冰冷的回波。
高远的队伍深入阴暗的废弃矿洞,遭遇了数次危险的塌方,带回来的只有满身尘土和空无一物的报告。
雷毅的队伍在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中艰难穿行,毒虫与沼泽如影随形,热成像屏幕上除了扭曲的植物热源和零星野兽,再无他物。
言廷这边找到冰川研究所,坍塌处探测寻找,只有被压住的器械制造物体,没有属于人类的气息。
最后,是那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浩瀚沙漠。
言廷亲自带队,他们数架直升机迎着灼热的风沙,低空掠过那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的金色沙丘。
烈日将每一粒沙子都炙烤得滚烫,反射着令人眩晕的惨白光芒。狂风卷起的沙砾密集地击打着舷窗,发出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嘶声。
探测仪器的屏幕成了绝望的写照,除了偶尔因极端热浪产生的、跳跃一下便迅速消失的伪信号,便是永恒的死寂。
没有足迹,没有衣物碎片,没有一丝一毫人类曾在此挣扎求生的痕迹。
这片沙漠就像一张贪婪无比的巨兽之口,吞噬一切,被抹去所有存在过的证据,不留任何余地。
燃油警报灯无声地亮起,宣告着搜索的极限。希望,如同紧握在手中却不断从指缝间流失的沙粒,在第四天黎明将至前,彻底干涸。
临时指挥所内,言廷挺拔的身姿难掩疲惫,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望着电子地图上那片已被标记为“搜索完毕”的广阔区域,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味的空气,沉重地拿起了加密通讯器,再次接通了后方医院的频道。
医院病房内,灯光冷白,空气仿佛凝固。
坟墓坐在苏宁儿床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加密通讯器提示音响起,坟墓条件反射般地瞬间按下了接通键。
“言廷,怎么样?”她的声音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通讯那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言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搜索……结束了。冰川研究所……已经彻底坍塌,核心区域被万吨冰雪和巨石掩埋,结构完全毁坏。”
“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能量残迹判断,他肯定到过那里,可能……是他引发了那场坍塌,为了脱身或者……掩盖什么。但我们动用了工程机械,清理了所有可能的主通道,没有……没有找到他。哪怕是一片衣角。”
坟墓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消息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对她内心深处那份微弱感应的最终宣判。
她喃喃低语,像是在解读一个残酷的谜题答案:“所以他拼上性命,是为了那里封存的一枚芯片。”
“什么芯片?”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宁儿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紧紧盯住坟墓,仿佛要从中烧灼出真相。
“一枚独一无二的,‘先知’级大脑记忆芯片。”坟墓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
“它并非单纯存储数据,而是理论上能近乎完美地记录、承载甚至模拟特定个体的完整神经网络与意识印记。他……曾是这项禁忌研究的核心参与者之一……”
大脑记忆芯片!
这六个字如同毒箭,瞬间刺穿了苏宁儿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褪去。
她看到坟墓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见后面的话语。
通讯器言廷那边在问芯片用处。
坟墓“……这枚芯片最禁忌的用途,是基于其记录的意识蓝图,作为核心‘模本’,在特定条件下,实验性地引导复制人成品的人格定向,或者……为那些大脑虽存在但意识已然湮灭的脑死亡者,尝试进行‘意识重启’或‘人格覆写’。”
“他……到底要救谁?”
通讯那头的言廷,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沉重无比的叹息。
而苏宁儿,已经彻底被内疚吞没。芯片……原来是这枚芯片……
她失魂落魄地低下头,脸色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用破碎得无法连贯的气音,反复呓语:“是我……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她这绝望的自语,与芯片那惊世骇俗、直指生命本质的禁忌用途,在言廷逻辑的脑海中瞬间碰撞、链接!
他立刻明白了,不是为了别的!
正是为了填补苏宁儿生命中那道最深、最痛的裂痕,为了她那位在医学上被判死刑、仅靠仪器维持着生理机能的姐姐黛茜!
墓碑此举,竟是为了闯入龙潭虎穴,夺取这一线理论上渺茫的希望,去完成苏宁儿深埋心底、几乎不敢奢求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