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比刚才更哑:
“渴。水。”
苏宁儿被他这接连的“不配合”弄得心头火起,但听到他说“渴”,又强行把情绪按耐下去。
也是,刚醒过来,水都没喝一口,就急着问他这些……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心急了。
“哥,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倒水!”坟墓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去找水壶和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温水。
坟墓将水杯递到墓碑唇边,他就着妹妹的手,缓慢地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些。
然而,喝过水后,他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似乎疲惫再次袭来,对于苏宁儿关于眼睛的追问,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病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
苏宁儿“看”着他方向,感知着他沉默带来的压力,心中的疑虑和那份关于黛茜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希望,交织成了一团乱麻。
她知道,想从这个男人这里得到帮助,绝不会那么容易。
他仿佛永远遵循着一套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优先级和评估逻辑。
坟墓细心地帮墓碑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脸上还带着兄长苏醒后的欣喜与关切。
墓碑的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带着坚定的眼神命令:
“坟墓,你回去休息。”
坟墓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哥哥那双虽然虚弱却坚持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乖巧地点点头:“好,哥,那你有什么需要就按呼叫铃。”
她说完,又对苏宁儿示意了一下,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房门轻轻合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苏宁儿“望”着病床的方向,感知着那片沉默的重量。
她想起他刚才拒绝回答关于眼睛的问题,又想起他连水都要等妹妹倒了才喝,心里那种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她试图找一个更寻常的切入点。
“你……饿不饿?”她问,语气尽量平和,“要不要医院护士准备点流食?”
墓碑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
他确实感觉胃里空空,但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和沉重的疲惫感压倒了一切生理需求。
“有点,”他哑声承认,但随即否定,“不饿,没胃口。明天再说。”
又是这样。
苏宁儿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巴,能不能好好沟通?
心里叹了口气。她摸索着床边准备起身:“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墓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不急。”他说,“过两天,给你处理。”
苏宁儿的脚步顿住,猛地“回身”面向他:“你会?”她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她知道他精通各种杀戮和生存技巧,但修复被高科技手段干扰的视觉神经?
墓碑似乎对她的质疑很不以为意,简短地回道:“有什么难的?”
“你…”苏宁儿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或许很多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事,墓碑都只是“没什么难”的范畴。
她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来看你。”
她刚迈出一步,墓碑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就从身后追来:“去哪?”
苏宁儿停下,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声音的方向:“困了,去睡觉。”
她补充了一句,算是解释,“在坟墓隔壁。”
墓碑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病房分布图,然后问:“言廷在哪间?”
“我跟他一间。”苏宁儿如实回答,“还有蝰蛇。”
考虑到他们几个都是伤员,需要互相照应,医院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套间里。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到墓碑那边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他此刻肯定黑着脸。
“明天换。”他命令道,但立刻又改口,“不,今晚就换。和坟墓一间。”
苏宁儿简直要气笑了。
他还真是……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控制着我,连跟谁住一间都要管。
一股无奈和淡淡的愠怒涌上心头,但她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争执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口舌。
先哄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用一种近乎认命的语气回答:“知道了。待会儿让蝰蛇帮我搬。”
听到她顺从的回应,并且点明了会让蝰蛇帮忙,墓碑那边的低气压才稍微缓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嗯。”
苏宁儿不再停留,小心地摸索着离开了病房。
门在她身后关上,将她与那个即使重伤在床、依然试图掌控一切的偏执男人暂时隔绝。
病房内,墓碑目送她离开后,才缓缓闭上眼睛,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深沉。
他需要尽快恢复,很多事情,不能再等了。
而苏宁儿,必须在他的控制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