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重新回到地面,天色已经更加昏暗,风雨欲来。他看了一眼分基地的方向,不能分心。
现在,他必须独自一人,踏入父亲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压榨出来,身影再次融入废墟的阴影之中,向着东南方向,那个名为“墓园”的死亡之地,疾驰而去。
他的眼神,比这昏暗的天色更加深沉,比这废墟更加冰冷。
“墓园”在傍晚的微光中静默着,无数歪斜的墓碑如同大地的獠牙,破土而出,指向灰暗的天空。
风穿过石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墓碑如同最谨慎的猎豹,在碑林的阴影中潜行。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分利用了地形掩护,战术目镜不断扫描着热源与震动信号。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心布置后的、等待猎物上钩的压抑。
东南侧的旧观测站渐渐映入眼帘,那是一座废弃的三层小楼,外墙爬满了枯死的藤蔓,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只瞎了的巨兽,匍匐在墓园边缘。
目镜的扫描显示,楼内有微弱的热源反应,集中在二层的一个房间。信号很模糊,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或屏蔽了。
而周围……太干净了,没有任何明显的巡逻人员或防御工事。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幕宏渊不可能不设防。
墓碑停在百米外的一处高大墓碑后,冷静地分析着。他知道里面有陷阱,但那个微弱的、可能是坟墓的热源信号,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他必须确认。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或显而易见的入口进入。而是利用观测站侧面一根锈蚀的排水管和窗台的缺口,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二楼。
他的动作依旧敏捷,但过度消耗的肌肉在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内里的作战服。
他从一个没有玻璃的窗口翻入,落脚点是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灰尘弥漫。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整栋楼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破洞的呜咽。
根据热源信号,他目标明确,向那个房间摸去。走廊的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他小心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碎屑。
房间的门虚掩着。
墓碑停在门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踹开门,身体则侧向闪避,枪口瞬间指向屋内,标准的战术突入。
然而,房间里没有预想中的伏兵。
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双手被缚在身后、嘴上贴着胶带、蜷缩在角落里的银发女孩。
正是他的妹妹,坟墓!
她看到墓碑,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恐与哀求,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雨!”墓碑心头一紧,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就在他踏入房间中央的瞬间——
“咔嚓!”
脚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墓碑脸色骤变,想要后撤,却已经晚了。
“嗡——”
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瞬间从地板和四周墙壁爆发出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力场,如同一个牢笼,将他完全笼罩在内。
强烈的电磁干扰让他头盔内的显示瞬间雪花一片,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刺耳的噪音。
高频能量抑制力场!
这是一种非致命但极其有效的捕获装置,能瞬间扰乱人体的生物电和神经信号,并瘫痪绝大部分电子设备。
墓碑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肌肉痉挛,手中的枪几乎脱手。他单膝跪地,强忍着不适,试图用意志力对抗力场的干扰。
几乎在力场启动的同时,房间另一侧看似完整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一道身影鼓着掌,缓缓走了出来。
笔挺的深色西装,一尘不染的白手套,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以及那张与墓碑有几分相似、却带着刻薄与冰冷笑容的脸。
幕宏渊。
“不愧是我的儿子,”幕宏渊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赞赏,“明知是陷阱,还是来了。这份为了护妹的鲁莽,真是令人感动。”
墓碑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刺向幕宏渊。他试图调动力量冲破力场,但那无处不在的能量压制让他如同陷入泥沼,动作迟缓了数倍。
“放了她!”墓碑的声音因为力场的干扰而有些沙哑失真,但其中的杀意丝毫不减。
角落里的“坟墓”停止了挣扎,脸上惊恐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平静。她甚至自己伸手,撕掉了嘴上的胶带,解开了手腕上看似牢固、实则一挣就开的绳索。
她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看向幕宏渊,微微躬身:“主人。”
墓碑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是坟墓!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被芯片控制,或者经过精心伪装的傀儡!
“很失望吗,墓碑?”幕宏渊微笑着,踱步到能量力场之外,隔着那层淡蓝色的光幕,欣赏着墓碑脸上罕见的、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愤怒。
“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走进这个为你量身定做的牢笼,总需要一点……特别的诱饵。看来,你对你的妹妹,确实看得很重。”
墓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仅没能救出妹妹,还落入了敌人手中,成为了幕宏渊砧板上的肉。
巨大的挫败感和对妹妹处境的更深担忧,几乎将他吞噬。
但他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愤怒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幕宏渊,不再试图挣扎,而是保存着体力,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脱困的破绽。
“你的目的是什么?”墓碑冷冷地问,“不仅仅是为了抓我吧。”
幕宏渊走到那个假“坟墓”身边,用手套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目的?当然是为了我们家族的‘宏图伟业’。你,还有你那个心爱的正在恢复的狐狸精,你们身上流淌的特殊血脉,是完成最终进化、实现完美控制的关键。我需要你们……自愿的奉献。”
他转过头,看向墓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科学家式的热忱。
“而现在,你,我优秀的儿子,将是让苏宁儿,还有你那倔强的爷爷,乖乖合作的最好筹码。”
他挥了挥手。几名全身笼罩在黑色作战服、戴着覆面头盔的士兵从暗处走出,手中拿着特制的磁力镣铐和高浓度镇静剂注射枪。
“带他回去,”幕宏渊命令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吩咐手下搬一件家具,“小心点,别弄坏了。他可是……非常重要的‘素材’。”
墓碑看着靠近的士兵,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的决绝。
他没有反抗,因为此刻的反抗毫无意义。
镇静剂的针头刺入颈部的瞬间,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意识开始迅速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幕宏渊那志得意满的、令人憎恶的笑容。
他落入了幕宏渊的陷阱,成为了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