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想象到通讯那头，墓碑那金属面具下微微蹙起的眉头，或者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样子。他总是试图用冰冷的外壳隔绝一切，但她偏偏享受去敲打那层外壳，试探其下的真实温度。
“如果你联系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无意义的废话……”墓碑的声音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
“好吧，谈正事。”苏宁儿见好就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尾音仍萦绕着一丝未尽的笑意，“国际外部对‘蓝鲸之眼’的反应开始发酵了，有人在大力调查我们，手法很老练。你猜，会是谁？”
“做好应对准备即可。幕宏渊最近清理门户的动作加大了，你行事谨慎些，别被他抓住任何把柄。”墓碑避开了她的试探，将话题拉回正轨。
“放心，”苏宁儿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自信，“在他眼里，我可是最锋利也‘最忠诚’的獠牙，他暂时还需要我这把刀。”
她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气音，仿佛就贴在他耳边低喃，“不过……我这颗獠牙，现在可是只听你的呢……主人？”
最后那个称呼，她叫得又轻又缓，带着十足的玩味和刻意的挑衅，像羽毛轻轻搔过最敏感的神经。
通讯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良久，才传来墓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冰冷刺骨，甚至能听出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波动：“……下次联系，换备用频率四号。没有紧急情况，不要主动联系。”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苏宁儿看着镜中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即使隔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那份笑意），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洗手间内瞬间恢复死寂。
刚才那短暂的、带着危险气息的调戏，像是一剂短暂的兴奋剂，让她在压抑窒息的环境中，感受到一丝掌控节奏的快意和生机。
她知道墓碑不喜欢这样过于直接的撩拨，但他也没有真正采取手段杜绝。这本身，就是一种默许，一种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超越了纯粹冰冷利用关系的证明。
这层模糊的关系，是她目前最重要的护身符和底牌之一。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确保面具下的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冰冷无情，然后推开金属门，重新步入那片被严密监控的、属于“天幕”的领地。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无人知晓。
而在分基地另一端，墓碑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上流动的数据映在他冰冷的金属面具上。
他沉默地站了许久，才抬手，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刚才仿佛还残留着某人温热气息的耳畔，随即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低斥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某种被搅动的异样。那个女人，总是知道如何用最微妙的方式，轻易穿透他层层设防的心绪。
他必须更加冷静。
感情，尤其是这种危险而暧昧的牵扯，是庞大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屏幕上的数据流，试图将那道挥之不去的赤色身影和那声挠人的“主人”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但有些印记，一旦留下，便难以轻易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