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边看着李正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墨先生，还有他背后的幻想景公司，他们要搞的，是一个商业化的，用资本堆砌的，‘华夏神话宇宙’。”
“他们把它变成一个，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充满酷炫特效和个人英雄主义的，‘仙侠主题公园’。”
“我不否认，这或许能获得商业上的成功。但是，”吴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蜀山真正的文化内核，那些沉淀了千年的，道家思想、隐逸精神、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哲学，都将被无情地抛弃和阉割。”
“他们不是在‘创造神话’，他们是在‘谋杀神话’。”
吴边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引用了李正源在那篇访谈文章里的话。
李正源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着吴边，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年轻人，竟然对他的思想，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所以，”吴边继续说道，“我想请您出山。”
“我想请您，以您在学术界的泰斗地位，以您对神话最深刻的理解，去告诉所有人，告诉那些被资本的华丽外衣所蒙蔽的观众，也告诉……您的儿子。”
“什么才是真正的‘蜀山’。”
“什么才是我们华夏神话，真正的‘魂’。”
吴边说完，站起身，再次对着李正源，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教授，您不是在帮我。”
“您是在帮我们这个民族，守护一份，最宝贵的文化遗产。”
茶馆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小贩的叫卖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李正源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他事业的对立面。
另一边，是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学术理想和文化信仰。
这道选择题，太难了。
许久之后。
李正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子，你很会说话。”
他看着吴边，叹了口气。
“你让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站起身，拿起了旁边挂在墙上的，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
“走吧。”
“去哪？”吴边问道。
“去蜀山。”李正源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在去之前，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请一件‘法器’。”
“法器？”王楷好奇地插嘴道。
李正源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领着吴边四人，来到了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居民楼下。
他走上二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太太。
“老李？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老太太看到李正源，有些意外。
“找你借样东西。”李正源也不客气，直接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资料，乱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李正源径直走到书房，从一个布满灰尘的柜子顶上取下了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将黄布一层一层地打开。
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桃木剑。
那桃木剑样式古朴，没有任何雕刻和装饰，甚至连剑刃都有些磨损了。
“李教授，这……这就是您说的‘法器’？”王楷看着那把破木剑，一脸的失望。
“你懂什么。”李正源瞪了他一眼，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的语气说道。
“这把剑是当年张天师在青城山亲手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