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巫凡在那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陈胜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绕路时,巫凡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堆满了废弃瓦罐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扇低矮、破旧的木门,几乎与周围斑驳的墙壁融为一体。门楣上挂着一串早已风干发黑、看不出原貌的植物根茎,散发出一种陈年药材的苦涩气味。巫凡掏出钥匙(一把造型古怪的骨钥),熟练地打开门锁,推门而入。
一股极其浓烈、复杂到难以形容的药味瞬间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呛得陈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门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微光从高处狭窄的透气孔射入,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被废弃又或者过度使用的药坊,面积似乎不小,但极其杂乱。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有的栽种在破瓦盆里,有的直接从地面的缝隙中长出,更多的则是成捆成捆地悬挂在屋顶、墙壁上,风干或半风干着。许多植物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或诡异的色泽,显然并非凡品,而是蕴含着灵气的药草,甚至可能是剧毒的毒草!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地面上、药材堆里、甚至房梁上,随处可见各种毒虫蛇蚁在自由爬行!色彩斑斓的毒蛛在角落结网,婴儿手臂粗的蜈蚣窸窣爬过脚边,几条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毒蛇从阴影中抬起头,冷漠地吐着信子打量来客……这里根本不像一个居所,更像是一个微缩的、失控的毒物丛林!
陈胜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阿洛抱了起来,护在怀里,全身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石斧已然悄无声息地握在了手中。这地方太危险了!
然而,被他抱在怀里的阿洛,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异的环境,甚至对一条从她眼前缓缓爬过的、通体碧玉般的小蛇产生了兴趣,伸出小手似乎想去触摸,被陈胜赶紧拦住。
“哎呀,放心啦!它们都很乖的,不咬自己人!”走在前面的巫凡回头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陈胜,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跟紧点,别踩到我的宝贝们!”
陈胜心中暗骂,这怎么可能不踩到!他只能极其小心地、踩着巫凡走过的确切脚印,一步步艰难地向内深入。药味、霉味和各种活物散发出的奇异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
也不知在这昏暗、危险的“药林”里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块用各种兽骨和羽毛串成的厚重门帘。巫凡毫不犹豫地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陈胜抱着阿洛,紧随其后。
一步跨过门帘,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强烈的光线让陈胜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门帘之后,竟然并非建筑的内部,而是一个……隐藏在城市废墟之中的小型山谷或者说天井!头顶上方不再是屋顶,而是被四周高大建筑围拢出来的一片狭窄天空。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而不是石板。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片被高墙环绕的隐秘空间里,竟然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几十顶样式统一、用某种深色布料和皮革制成的帐篷井然有序地分布着,中间围绕着一个小小的篝火堆(此刻并未点燃)。一些穿着与巫凡风格相似、但更加古朴的麻布或兽皮衣物的人,正在帐篷间安静地忙碌着,或是照料着角落里的药圃,或是晾晒着药材,或是低声交谈。
他们看到巫凡带着陌生人进来,只是投来平静而略带探究的目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或敌意,仿佛早已习惯。
城中城?部落中的部落?
陈胜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在骸骨港如此混乱喧嚣的核心地带,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与世隔绝、宁静祥和的微型聚落!看这些人的打扮和气质,他们显然是一个完整的、有着自己传承和生活方式的群体,很可能是某个避世而居的巫族分支。
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闯入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上当的感觉再次浮现。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阿洛,却发现阿洛依旧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特的隐秘村落,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