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儿!我的老天爷!你在干什么?!快把人放下!”祖母焦急的声音穿透人群。她费力地拨开人群,踉跄着冲到最前面,看着陈胜背上毫无声息的刘麻子,老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惶,“你…你把他怎么了?!快放下!快认错啊!都是街坊四邻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胡闹!快放下!”
“胡闹?”陈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或疑惑的脸,最后定格在祖母那张写满“焦急”和“心痛”的脸上。他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近乎癫狂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全都是假的!”
话音未落!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祖母那瞬间凝固的眼神注视下!
陈胜猛地将背上的尸体甩落在地!紧接着,他一步跨前,在刘麻子“尸体”似乎刚刚要动弹、喉咙里似乎要发出声音的刹那——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陈胜的双手如同铁钳,狠狠地、精准地拧断了刘麻子的脖子!
那颗刚刚似乎要抬起的头颅,以一个绝对不可能属于活人的角度,软绵绵地耷拉了下去!彻底断绝了任何“复活”的可能!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打谷场!
所有村民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如同劣质的泥塑。他们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愤怒的指责僵在嘴边,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
唯有陈胜,站在那具被他亲手二次“杀死”的尸体旁,浑身浴血,眼神却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着人群最前方那个佝偻的身影。
祖母脸上的焦急、心痛、惊惶……所有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那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伪装的人性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
她看着陈胜,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绝望与疯狂、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清明的眼睛,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
她的声音不再苍老慈祥,而是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打谷场上空:
“就算你发现了……又怎么样?”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周围那些凝固的、如同背景板般的村民身影,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从边缘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为点点微光,迅速湮灭在空气中。打谷场、房屋、远处的田野……所有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模糊、褪色!
短短几个呼吸间,喧嚣的村庄消失无踪。
只剩下无边无际、流动翻涌的混沌黑暗。
以及,在这片黑暗的中心,静静对峙的两人。
佝偻的老妇人站在翻涌的混沌之上,浑浊的双眼彻底化为两轮吞噬光明的黑洞,冰冷地注视着浑身浴血、如同困兽般的少年。
她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叹息,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诱惑和不容置疑的宣判: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离开吗?”
“就这样……”
“安安静静地……”
“沉沦在梦中……”
“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