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还算完整,主体结构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那几亩荒田里的杂草,虽然发生了异变,但似乎被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没有无休止地蔓延。小溪的水流依旧清澈,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正常的溪水清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农庄院落中央,那口古井旁。
这是整个农庄最古老的物事之一。井口用青石垒砌,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甚至有些凹陷。井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他之前清理时检查过这口井,水质清冽甘甜,远超一般的山泉水。当时只以为是水源上好,并未多想。
但此刻,站在井边,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不适的、带着腐蚀性的异常能量波动,在靠近这口古井时,似乎变得……稀薄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外界的污秽与混乱,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开来。
不仅如此。
他俯身,看向幽深的井底。井水漆黑,映不出天空那诡异的血色,只有一片纯粹的、化不开的墨色。然而,就在这墨色之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
那不是反射外界的光,更像是从井水深处,自主散发出来的某种……莹润。
很淡,很微弱,如同夏夜萤火,一闪而逝,若非他拥有超越常人的视觉和感知,绝对无法发现。
林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口井,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沉默地站在井边,良久。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黑发,带来远方山林中隐约传来的、更加狂躁的兽吼,提醒着他外面世界正在发生的剧变。指尖下意识地探入胸前内袋,触到一块边缘打磨得光滑温润的古玉 —— 那是他藏在合同之下的另一样东西,居然在与古井共鸣。
这古玉他执行 S 级任务时得到的。曾有位文物鉴定师确认这玉上的浅纹,像极了传说中记载天地能量、山川精怪的 “山海卷” 残片 —— 那是早在上古时期就失传的秘宝。所有他一直带在身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微凉的夜空中散开。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之下,某种更加坚定、更加务实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具变异田鼠的尸体,又抬眼,望向那口在血色夜空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透着一丝神秘的古井。
或许,情况也并非完全绝望。
至少,他还有一片可以立足的土地,一口似乎有些特别的井。
以及,他这一身,本打算就此埋没的、用来杀戮的技艺。
用来守护,似乎也不错。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微凉的夜空中散开。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之下,某种更加坚定、更加务实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他弯腰,提起那具变异田鼠的尸体,像拖着一条死狗,走向农庄外围的荒地。他需要处理掉这玩意儿,避免血腥味引来更多不速之客。
然后,他得好好想想,在这见鬼的末世里,该怎么继续他的……退休生活。
月光,不,是那诡异的血色天光,洒落下来,将他拖着庞大尸体的、略显单薄的背影,拉得很长。影子投在荒芜的田埂上,竟透出一种与周遭疯狂格格不入的,诡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