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塔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糟。
原本流淌着柔和星光的墙壁变得黯淡,许多地方留下了法术轰击的焦黑痕迹。珍贵的星纹石地砖碎裂,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绝望的气息。
一些受伤的星卫和学徒相互搀扶着,在废墟间艰难地清理、救治。他们看到玄玑回来,眼中先是爆发出希望,但在看清他身后寥寥数人,且个个带伤后,那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
“玄玑副塔主……”一位手臂缠着染血绷带的执事踉跄着迎上来,声音沙哑,“您……您回来了就好……”
玄玑看着眼前的惨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牙关紧咬。“伤亡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星卫折损过半,学徒……伤亡更重。藏典阁被攻破,许多传承星简被抢走……云婆婆她……”执事的声音哽咽了。
“带我去见云婆婆!”玄玑打断他,又猛地看向龙毅,眼神带着恳求,“龙道友,核心阵眼就在塔顶的‘观星殿’,那里是结界中枢,也是受损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指路。”龙毅言简意赅。
一行人顾不上休息,沿着螺旋上升的阶梯急速上行。越往上,破坏的痕迹越严重,甚至有些地方的阶梯已经断裂,需要借助残存的阵法符文才能跃过。
苏婉紧跟在龙毅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却坚定前行的背影,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再次翻涌。他本可以一走了之的……
终于,他们抵达了塔顶的观星殿。
这里曾是观星塔最神圣的地方,穹顶原本模拟着周天星斗,此刻却破开了一个大洞,冰冷的夜风灌入。殿中央,一个由无数复杂星轨构成的巨大阵法基盘光芒极其微弱,边缘多处碎裂,那些原本应该流淌着璀璨星力的符文线条,此刻如同垂死的蚯蚓,时明时灭。整个“晦星结界”的能量源头就在这里,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阵法旁,几位精通阵法的老执事正在拼命维持,个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但他们的力量注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
“不行了……核心阵眼被一种诡异的腐蚀性能量侵蚀,我们的星力根本无法驱散……”一位老执事看到玄玑,绝望地摇头。
玄玑的心沉到了谷底。结界一旦彻底崩溃,外面的敌人,尤其是那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随时可能再次杀进来!以观星塔现在残存的力量,根本无力抵挡!
就在这时,龙毅动了。
他几步走到那巨大的阵法基盘前,目光扫过那些被黑色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的符文。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残缺星盘正在微微发烫,传递出一种渴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龙道友,有办法吗?”玄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龙毅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道被侵蚀的符文。
“嗤——”
一股阴冷、带着强烈破坏意志的能量立刻顺着他的指尖缠绕上来,试图侵蚀他的经脉。
“小心!”苏婉惊呼。
龙毅冷哼一声,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星火真元一闪而逝。那缕黑色能量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消融。
“是‘噬星魔气’。”龙毅收回手指,语气肯定。这种能量,他在牢笼宇宙对抗“源噬”时感受过类似的气息,虽然淡薄很多,但本质同源!
永夜宫廷!果然是他们的手笔!那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永夜宫廷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
“噬星魔气?”玄玑和几位老执事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过这种能量。
“一种专门克制、吞噬星辰之力的污秽之力。”龙毅简单解释,没有多说。他深吸一口气,将残缺星盘取出。
星盘甫一出现,立刻与脚下的阵法基盘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嗡鸣声响起,原本黯淡的基盘竟然亮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似乎在欢迎核心的回归!
“果然有效!”玄玑大喜。
龙毅不再犹豫,将心神沉入源初星核。刹那间,他周身散发出浩瀚如海的星辰波动,双眸再次化为璀璨的星海。他手托星盘,将其缓缓按向阵法基盘最中心那个缺失的凹槽。
“以星核为引,唤汝本源……燃!”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源初星核的力量通过残缺星盘,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注入脚下的阵法基盘!
轰——!!!
整个观星殿剧烈一震!那些原本黯淡、断裂的符文线条,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延伸、修复!璀璨的星辉从基盘上冲天而起,透过穹顶的破洞,直射天穹!
笼罩着观星塔的“晦星结界”那暗灰色的光罩,如同被投入滚烫巨石的冰面,剧烈波动起来,表面的晦暗之色迅速褪去,重新变得透明、晶莹,并且厚度和强度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磅礴的星辰之力从高塔散发开来,甚至驱散了珊瑚城上空因大战而凝聚的阴云!
夜空下,残破的观星塔仿佛一颗蒙尘的明珠被重新擦亮,再次绽放出照耀全城的璀璨星辉!
“成功了!结界修复了!”
“不止修复!比原来更强了!”
“是龙客卿!是龙客卿做到的!”
塔内,所有幸存者都感受到了这股浩瀚而温暖的星辰之力,看到了那重燃的、更加耀眼的星辉结界。绝望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振奋!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朝着塔顶的方向深深叩拜。
观星殿内,几位老执事看着焕然一新、甚至比星瞳主政时运转得更加流畅磅礴的阵法基盘,激动得老泪纵横。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龙客卿……不,龙恩公!请受老夫一拜!”
玄玑看着龙毅收回星盘,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星辰波动缓缓平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原本只期望能勉强修复结界,没想到龙毅竟然直接让其焕发新生,甚至更胜往昔!这份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龙道友……我……”玄玑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感谢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龙毅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刚才的消耗对他而言也不小。他摆了摆手,打断玄玑:“结界暂时无碍,足以抵挡金丹期以下的攻击。但阵眼根基受损,需要时间慢慢温养。当务之急,是救出星瞳塔主,稳住人心。”
他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并没有因为成功修复结界而有丝毫放松。
……
刑律堂地底,幽冥水牢。
这里阴冷潮湿,弥漫着能侵蚀修士神魂的幽冥之气。寻常修士在此地被关押久了,不用用刑,修为和神智都会逐渐消散。
在水牢最深处,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被儿臂粗的黑色锁链贯穿了肩胛骨和脚踝,牢牢锁在冰冷的墙壁上。锁链上闪烁着诡异的符文,不断抽取着他体内残存的星力。他头发灰白散乱,遮住了面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正是失踪已久的观星塔主——星瞳老人。
脚步声打破了水牢的死寂。
龙毅、玄玑、苏婉,还有几名忠心的星卫,沿着湿滑的台阶走下。
看到墙壁上那道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玄玑和苏婉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