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涌来的漆黑毒浪,在接触到这翠绿光晕的瞬间,竟如同沸水遇雪,猛地一滞!毒液中那无数扭曲嘶嚎的怨念虚影,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君主,发出了恐惧的尖啸,疯狂退避,不敢靠近分毫。
整个沼泽那毁灭一切的暴动,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紧接着,一个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带着深深疲惫、迷茫,以及一丝被惊扰愠怒的意念,从地底最深处,缓缓苏醒,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是谁……以如此污秽……惊扰沉眠……”
“……这气息……是……母亲……苍梧……”
那狂暴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被清泉洗涤,混乱与暴戾迅速褪去,显露出一丝属于“世界基石”的古老清明。漆黑的毒液颜色开始变淡,从纯粹的毁灭之黑,逐渐化为深邃、神秘而危险的幽紫色。虽然依旧蕴含着剧毒,却不再充满主动的、无差别的攻击性。
万毒之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大地,落在了被翠绿光芒温柔包裹的龙毅身上。它感受到了那缕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本源气息,感受到了这气息与龙毅之间紧密的联系,更“看”到了龙毅体内那触目惊心、几乎彻底崩坏的大道之伤。
“……守护者……的后裔……竟被……伤至如此……”意念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仪式污秽的厌恶,有对龙毅伤势的动容,更有对那缕本源气息的亲近与回应,“……这汇聚而来的……虽是污秽之力……却也……庞大……”
它似乎做出了抉择。
“……年轻的守护者……你体内的‘母亲’碎片……在请求……庇护……”
“……便用这……被玷污的力量……为你……重塑身躯……偿还……惊扰之债……”
话音未落,那弥漫整个沼泽的、由血祭和骸骨尊者自爆汇聚而来的庞大生命精华与混乱能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不再用于毁灭,而是在万毒之源意志的引导下,被迅速提纯、净化,祛除了其中的怨念与污秽,化作一道无比精纯、蕴含着磅礴生机与造化之力的幽紫色光柱,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将昏迷的龙毅彻底笼罩!
“嗡——!”
龙毅残破的身躯在这股浩瀚而温和的本源力量滋养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奇迹。断裂的筋骨血肉疯狂重生、续接,焦黑的死皮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泛着如玉光泽且隐隐有紫色符文流转的肌肤。他之前战斗留下的所有暗伤、燃烧气血神魂带来的枯竭,都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抚平、弥补。他的肉身,正在被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度,甚至与周围的毒瘴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和。
然而,当这股磅礴的力量试图涌入他丹田,重塑那已然碎裂消散的金丹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强行突破法相,燃烧金丹本源,这是触及了天地规则的反噬,是大道之伤。万毒之源的力量可以重塑物质的躯壳,却无法直接弥补规则层面的修为缺失,无法替他重聚那代表个人“道”与“法”的金丹。
“……身躯……已复……然,‘道’之伤……需己身……重铸……”万毒之源的意念带着明显的疲惫与一丝爱莫能助的惋惜,“……前路……在你……自己脚下……”
幽紫色的光柱缓缓消散,龙毅平稳地落在地上,呼吸深沉而平稳,面色红润,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他的身体状态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肉身强度堪比专精体修的金丹后期,对天下万毒的抵抗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但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气海未聚,道基不存,修为……尽付东流。
做完这一切,万毒之源的意念变得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力量……耗尽……沉眠……继续……”
“……年轻的守护者……望你……早日……重临……”
意念彻底消散,地底的裂隙缓缓弥合,翻涌的毒液平息下去,恢复了沼泽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弥漫的冲天怨气与血腥,以及营地内外新增的无数空白地带(被毒浪彻底湮灭的区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失去亲友同胞的悲泣声。
秦烈缓缓收起领域,一个踉跄,脸色有些苍白,方才抵御毒浪消耗巨大。他快步走到龙毅身边,蹲下身,仔细探查后,脸上表情复杂难言。悲痛于龙毅修为尽失,庆幸于他性命无忧、肉身更胜往昔,惋惜于这残酷的代价,更震撼于那苍梧本源碎片的神秘与万毒之源的最终抉择。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骸骨尊者自爆的位置,那里只留下一片焦黑和些许法相崩溃的残留气息,以及一个被毒浪腐蚀出的深坑——那老魔,竟是真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其他所有参与此次仪式的寂灭圣殿成员,也已全军覆没。
秦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复杂的情绪,俯身,极其小心地将昏迷的龙毅抱起,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他转身,面向幸存下来的、大多带伤、神情悲戚又带着一丝茫然的毒巫族人,以及匆匆赶来的阿兰娜。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沉痛,传遍四方:
“腐毒沼泽之劫,暂告段落!龙城之主龙毅,为阻邪祭,护佑边荒,力战强敌,身遭重创,修为尽毁,其功昭昭,可鉴日月!”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沉声道:“今日之血,不会白流!寂灭圣殿,与我边荒,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自今日起,龙城、曙光城、毒巫族,及边荒所有心存光明之势力,当同气连枝,共御外侮!”
“我们,回家!”
秦烈抱着龙毅,化作一道流光,率先向龙城方向而去。阿兰娜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一片狼藉、伤亡惨重的家园,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眼中燃起更加坚定的火焰,开始组织幸存者救治伤患,收拾残局。
而昏迷中的龙毅,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也感觉不到修为的流失,只有灵魂深处,《太初噬星诀》那霸道的吞噬符文与《寰宇炼星录》那浩瀚的星辰轨迹,在寂静中缓缓流转,仿佛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主人以崭新的姿态,重新点燃那熄灭的道火,再战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