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圣地入口的瞬间,外界蛊虫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与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掐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几乎要将人灵魂冻结的阴冷与死寂。
林枫和舒婉儿踉跄着扑入黑暗,身体重重地撞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才勉强停下。林枫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咳出,染红了身前布满滑腻苔藓的地面。他单膝跪地,用陨星剑死死撑住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与百足毒龙蛊的硬撼,以及最后强行催动所有力量突围,让他身受重创,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更麻烦的是左眼。那强行引动蚀灵蛊对抗虫潮及蛊王近卫的反噬,此刻如同毒蛇般猛烈反扑。左眼球仿佛被浸泡在岩浆与冰窟之中,冷热交替的极致痛楚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那灰暗的气流已经不再局限于眼眸深处,而是化作一道道细密、诡异、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灰色纹路,如同蛛网般从他左眼周围蔓延开来,爬过了小半边脸颊,带来一种皮肤被生生撕裂、又被强行缝合的诡异麻痒与刺痛。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纹路正在缓慢地抽取他的生机,滋养着盘踞在左眼中的那个“活物”。
舒婉儿的情况稍好,但精神力透支严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软软地靠在岩壁上,气息微弱。她虽看不见林枫此刻的模样,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气机的紊乱与虚弱,以及那股从他左眼位置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郁的不祥与死寂。
“林枫…你的眼睛…”她虚弱地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心疼。
“无妨…还撑得住。”林枫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真元疗伤,却发现经脉滞涩,真元运转如同陷入泥沼,那蚀灵蛊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仅盘踞在左眼,更开始侵蚀他的根本。
他抬起头,强忍着左眼的不适与身体的剧痛,打量起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条天然形成的溶洞通道,极其宽阔,高不见顶,两侧岩壁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暗沉沉的、仿佛浸透了无数岁月与死亡的骨质结构,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深不见底的孔洞,如同蜂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陈年蛊虫分泌物特有的、混合着草药与腐败物的奇异腥甜味。
通道内没有光源,却并非一片漆黑。岩壁的骨质结构和地面湿滑的苔藓,都散发着幽幽的、绿油油的磷光,将这巨大的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有些属于巨大的野兽,有些则明显带有……人类的特征。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但那死寂并非空无,反而像是某种庞大活物沉睡时的呼吸,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就是万蛊巢穴的内部?”舒婉儿倚靠着岩壁,侧耳倾听,秀眉紧蹙,“好安静…但安静的
她所谓的“声音”,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波,而是能量流动、生命气息、乃至怨念残魂汇聚形成的特殊波动。在这条看似平静的通道深处,她“听”到了无数细碎、混乱、充满痛苦与贪婪的“低语”,如同潮水般在黑暗中涌动。
“跟紧我,这里比外面更危险。”林枫勉力站起身,将陨星剑握在手中。剑身上的南疆古文字似乎受到了此地环境的影响,光芒变得有些晦暗不定。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通道只有一条,蜿蜒曲折地通向更深沉的黑暗。两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向前行进。
脚下的地面湿滑粘稠,每走一步都仿佛会陷下去。岩壁上的孔洞中,时不时会有一两只拳头大小、通体苍白、没有眼睛的“盲蛊”爬出,它们依靠感知热量与气息行动,察觉到活物靠近,便猛地弹射过来,口器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倒刺利齿。
林枫甚至无需挥剑,只是左眼那蔓延的蛊纹微微一闪,一股属于上位蛊虫的阴冷威压散发出去,那些低级的盲蛊便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惊恐的嘶嘶声,迅速缩回孔洞深处,不敢再露头。
利用蚀灵蛊的威慑来规避低阶蛊虫的骚扰,这是目前节省体力最好的方法。但林枫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他与蚀灵蛊的绑定越来越深,左眼的异变也越发明显,这绝非好事。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沿途开始出现一些岔路,但那些岔路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死气和危险感,林枫凭借剑心感应,选择了那条相对“平静”的主通道。
越往深处,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通道也开始变得开阔,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一幕,让见惯了风浪的林枫,也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顶垂落着无数如同钟乳石般的、却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骨质尖锥。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如同湖泊般的巨大血池!
池水并非鲜红,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暗红色,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污般的五彩薄膜,不断有巨大的气泡从池底冒出,炸开,释放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蕴含着剧毒与生命能量的血色雾气。
血池之中,并非空无一物。无数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蛊虫在其中沉浮、翻滚、相互吞噬!有的如同水蛭般吸附在池壁,吸食着池中的能量;有的如同怪鱼般跃出水面,带起一蓬血浪;更有一些体型庞大、外形狰狞的蛊虫,在池底深处缓缓游弋,投下令人不安的巨大阴影。
这哪里是什么血池,分明是一个培育、厮杀、进化了无数蛊虫的活体炼狱!
而在血池的对面,洞窟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完全由某种洁白如玉的巨型骨骼搭建而成的祭坛,祭坛之上,似乎盘踞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影。那里,想必就是蛊王的沉眠之地。
想要到达对面祭坛,必须穿过这片万蛊沉浮的血池。
“没有路…”舒婉儿“望”着前方那翻腾的血池,脸色更加苍白。她不仅能“听”到无数蛊虫厮杀吞噬的恐怖声响,更能“感”到那血池中蕴含的、足以侵蚀一切生命本源的污秽与怨念。那是一种精神与物质层面的双重污染。
林枫的目光扫过血池,发现在靠近他们这边的池岸边,零星散布着一些凸出水面、仅能容纳一人站立的黑色石柱,这些石柱歪歪扭扭,一直延伸到血池深处,似乎是一条通往对岸的、极其不稳定的“路”。
但这条“路”,显然危机四伏。血池中的蛊虫绝不会放任外人通过。
就在这时,那翻腾的血池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骤然沸腾起来!
哗啦——!
靠近岸边的血水猛地炸开,数十条由粘稠血液和无数细小蛊虫凝聚而成的、如同触手般的东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岸边的林枫和舒婉儿席卷而来!这些血色触手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物理力量,更带着强烈的精神腐蚀与寄生能力!
林枫眼神一凛,强提一口真元,陨星剑绽放出略显黯淡的金光,一剑斩出!
“星陨·断流!”
金色剑罡如同新月般扫过,将最前方的几条血色触手齐根斩断!断裂的触手掉落在岸上,立刻化作一滩污血,其中的细小蛊虫疯狂扭动,试图钻入地面,但很快就被此地浓郁的死气同化。
然而,更多的血色触手从血池中伸出,如同群魔乱舞,从四面八方缠向两人!同时,血池中那些形态各异的蛊虫也躁动起来,纷纷朝着岸边涌来,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不能久战!”林枫心知自己状态极差,必须速战速决。他一把拉住舒婉儿,纵身跃上了最近的一根黑色石柱。
石柱表面湿滑,布满孔洞,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几乎在他们落脚的瞬间,下方的血水中便猛地探出几张布满利齿的巨口,狠狠咬向他们的脚踝!
林枫剑尖下指,剑气迸发,将那些巨口绞碎。但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空中的血色触手如同鞭子般抽打下来,血池中不断有蛊虫跃出,喷射毒液、酸液,或是直接扑咬而来!
舒婉儿紧靠在林枫身后,青玉符笔疾点。她无法进行大范围的防御,只能进行最精准的局部防护与干扰。一道“避水符”暂时排开试图淹没石柱的血浪;一道“清光符”驱散笼罩而来的毒雾;一道“震魂符”让扑来的蛊虫动作出现瞬间的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