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看到自己手持长生鉴,却因怀璧其罪,被无数模糊而强大的身影围攻,亲友尽殁,宗门覆灭,自身道基被毁,在无尽的屈辱与怨恨中沉沦……
他看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得长生之谜,却发现尽头是一片更加令人绝望的虚无,所有努力皆成空幻……
他看到心底最隐秘的恐惧——重活一世,依旧无法挽回遗憾,无法触及大道之巅,最终庸碌或陨落于半途……
无数幻象接踵而至,每一个都直指他内心深处的遗憾、恐惧、执念与魔障。它们并非简单的影像,而是能引动相应情绪共鸣,甚至模拟出相应生理感受的“真实体验”。林晚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行舟,道心星辰一次次亮起,斩破迷障,勘破虚妄。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对抗这些直指本心的幻象,消耗的不仅是真元,更是心神与意志力。
他注意到,越靠近中心暗影,幻象越强大,也越具有“针对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荒诞却极具诱惑的幻象——比如轻易获得无上传承、瞬间突破至高境界、与逝去的故人重逢团圆等等。这些“美梦”往往比噩梦更难抵御,因为它们迎合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
“我心如星,亘古不变;我道如辰,指引迷途。”林晚不断重复着《混沌星辰诀》中的核心箴言,将一切所见所感,无论悲喜诱惑,尽数视为外魔侵扰,以最纯粹的星辰道心映照,照见其虚幻本质。
就在他再次堪破一重极其逼真的、关于找到父母线索的幻象,心神微微松懈的刹那,异变再生!
周围混沌色的光芒突然向内坍缩,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与他身形轮廓有七八分相似,却通体漆黑、面目不清的影子!那影子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发动攻击,却散发出一种与林晚自身气息同源,却又更加幽暗、冰冷、充满否定与毁灭意味的波动。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林晚,一个与林晚声音相似,却毫无感情、如同深渊回响的声音直接在林晚识海核心炸开:
“道?何谓道?挣扎两世,不过徒劳。”
“混沌?星辰?皆是虚妄。”
“放弃吧……归于寂静……才是永恒……”
这声音并非外来的幻象攻击,更像是由林晚自身道心深处,那些被幻象勾动、却未被彻底斩灭的细微疑虑、疲惫与对“道”本身偶尔产生的渺茫感,被心渊力量放大、具现化后的产物!
是心魔的雏形!它并非外魔,而是“内魔”的显化!
林晚脸色骤然一白,识海中长生鉴清光大盛,强行将那蛊惑之音压制下去。那黑色影子也随之淡去,但并未完全消失,仿佛融入了周围的混沌光芒中,随时可能再次凝聚。
他停下脚步,胸口微微起伏,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至极的神色。
他明白了。这“万古心渊”,不仅是筛选闯入者的屏障,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心魔引”!它不断勾动、放大、拷问每个进入者的道心,直至引动其自身的心魔劫提前爆发!而越靠近核心,受到的那未知星辰本源或混沌道痕的吸引与压迫越强,这种心魔引动之力也会随之增强!
真正的考验,或许并非抵达核心后的争夺,而是能否安然走过这段“心路”,保持道心澄澈,不在自身心魔劫提前爆发下崩溃或沉沦!
林晚深吸一口气(尽管此地并无实质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星辰道心经过方才与那“内魔影子”的短暂对峙,似乎被淬炼得更加凝实了一丝。
“想要引动我的心魔劫?”他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巨大暗影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来吧。正好,以此心渊为磨刀石,淬我道心,为我真正碎丹成婴,渡过完整心魔劫……先行预热一番!”
他不再急于快速前进,反而调整步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主动将神识微微外放,谨慎地接触、分析、体悟着心渊中流转的各种情绪与意念,将其视为淬炼道心的资粮,同时警惕着任何来自自身内部的、细微的动摇与魔障滋生。
心魔已现端倪,道心淬炼之路,于这万古心渊之中,正式展开。前方,是更深层次的幻象与更凶险的内心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