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林晚混沌的脑海。她还活着!至少,在刚才那场灾难性的传送和坠落中,她幸存了下来!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力量。他开始拼命地与身体的失控抗争,试图重新连接起神经与肌肉的命令。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仿佛有千钧重的头颅,视野在剧烈的眩晕和模糊中艰难地聚焦。
目光所及,首先是一片朦胧的青色微光,如同黎明前最深邃的天幕。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视野才像对不准焦的镜片,缓缓变得清晰。
不远处,一个蜷缩的身影映入眼帘。是赵苓。她侧卧在地,身体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正用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肋部,另一只手撑着她冰凉的地面,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上半身。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紧咬的下唇边缘,一缕殷红的血丝正缓缓淌下,在她白皙的下颌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赵……苓……”林晚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赵苓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那双原本清亮灵动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痛苦、疲惫,但更深处的,是一抹看到同伴无恙后的、如释重负的庆幸。
“林大哥……我……我没事……”她喘息着回答,声音同样虚弱不堪,但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她终于勉强用手臂支撑着坐起了身,但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刚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让她不得不停下来急促呼吸。
她迅速而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的痛苦迅速被茫然和极大的困惑所取代。“这里……是哪里?”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正在调动所有残存的神识和感知力,如同一个信号不良的雷达,艰难地扫描着这个未知的环境。
首先笼罩过来的,是静。
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与迷雾鬼礁那无处不在,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沙沙”声,以及噬星兽那毁天灭地、充斥着整个精神世界的恐怖威压相比,这里静得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停止了流动。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细微声响,甚至能听到尘埃在身下轻微挤压的动静。这种死寂,非但不能让人安心,反而孕育着一种未知的、更深层次的不安。
其次,是那无处不在的光。
这里并非黑暗。那种柔和的、仿佛自内部发出的青色辉光,均匀地弥散在空气中,照亮了视野所及的一切。它不刺眼,不灼热,带着一种晨曦般的清冷和……古老。光是这种质感,就与外界任何已知的光源都截然不同。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封闭的殿宇内部。
初步的感知反馈回来,林晚的心稍稍落下半分,但随之而起的是更深的警惕。他们暂时安全了,脱离了噬星兽的必杀之局。然而,从一片已知的绝地,闯入一片未知的、散发着古老与死寂气息的遗迹,谁又能说,这不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加诡异的险境?
刚才那场狂暴的空间传送,几乎将他们碾碎。此刻,两人皆是重伤之躯,真元枯竭,状态跌落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谷。在这片神秘的寂静里,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显得如此的渺小、脆弱,如同闯入巨人墓穴的两只蝼蚁。
一切的挣扎与探索,都必须建立在还能“行动”的基础上。
而现在,他们连站稳,都是一种奢望。危险的阴影,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无形的方式,笼罩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