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灯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说:“命保住了,但腰椎压缩性骨折,神经有损伤,能不能站起来,要看后续恢复了。”
林听言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周叙白被推出来时,脸上盖着白布,只露出露在外面的手,指节上还有前几天搬道具时蹭掉的皮。那双手曾经给她煮过溏心蛋,给她系过鞋带,给她改过剧本上的错别字,此刻却苍白得像片纸。
她跟着病床走到病房,看着护士给他插氧气管、挂输液袋,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才慢慢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后背上,像道浅浅的伤痕。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露在外面的手腕,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缩回来,像被烫到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剧组的消息,问她剧本要不要改。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回了句“不改了”。
原来有些结局,不是改出来的,是等出来的。
她就那么坐着,从天亮坐到天黑。周叙白醒过一次,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含糊地喊了声“听言”。她心里猛地一揪,刚要应声,他又昏了过去,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夜里,护士来换药,看到她还在,忍不住说:“你是他家属吧?他刚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一直说别让编剧靠近机器,真是奇怪。”
林听言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她走到床边,轻轻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片淡淡的阴影,像只安静的蝶。她低声说:“周叙白,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用这么笨的方式,来填她心里那道坎。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脸上。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隔着一辈子,是隔着一句没说出口的“我还爱你”。
林听言趴在床边,看着周叙白沉睡的脸,忽然觉得心里那道坎,好像悄悄松动了些。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他的手很凉,她用自己的掌心一点点焐着,像在焐一块冻了很久的石头。
“周叙白,”她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他,“你得好起来。”
好起来,给我个机会,让我也为你挡一次灾。
好起来,我们把那些碎掉的承诺,一点点拼回去。
她就那么握着他的手,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阳光再次照进来时,林听言的嘴角,终于有了点浅浅的笑意。
周叙白再次醒来时,病房里拉着一半窗帘,光线刚好落在林听言搭在床边的手背上。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她握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不算滚烫,却像条细藤蔓,悄悄缠上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