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垮骆驼的脊梁。所有的草木都“注视”着门口面如死灰的李魁,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浩瀚威压,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昂贵的法袍领口。
然而,在这风暴眼的中心,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们的玄龟阿墨,却似乎对骤然升级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
在用它那深不可测的龟壳,轻描淡写地“湮灭”了裂风雕足以开碑裂石的风刃之后,它并没有摆出什么威武的姿势,也没有对空中那只吓傻了的巨雕投去哪怕一丝关注。
它只是慢吞吞地、极其自然地将拱起的龟壳重新放平,贴合在温润的青石上。然后,它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下身旁的地面,目光最终落在了青石边缘,几颗圆润的、鸽子蛋大小的白色鹅卵石上。
这些石子是沈青崖铺小径时剩下的,觉得颜色挺配,就随手放在了阿墨常趴的青石旁边当点缀。
阿墨伸出它那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右前爪,用一根爪子,百无聊赖地,开始扒拉其中一颗石子。
“咕噜噜——”
石子与青石表面摩擦,发出轻微而清晰的滚动声。
在这死寂般凝重的氛围里,这“咕噜噜”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滑稽。
它扒拉一下,石子滚开一点。它又慢悠悠地把爪子伸过去,再扒拉一下,让石子滚回来。动作慵懒,节奏舒缓,龟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又极其无聊的日常消遣。
空中,那些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刑堂弟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阿墨这反常的举动吸引了过去。他们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将眼前这只扒拉着石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如果不考虑它那过于沉重的体型)的玄龟,和刚才那轻描淡写湮灭风刃的恐怖存在联系起来。
这反差也太大了!大到让他们怀疑人生!
李魁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阿墨那副置身事外、甚至显得有些无聊的姿态,比任何狰狞的咆哮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羞辱!这意味着,对方根本就没把他,没把裂风雕,没把他们青云门这兴师动众的阵仗,放在眼里!
连让他家的乌龟认真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咕噜噜——”
石子又被阿墨扒拉得滚了半圈。
这声音像是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李魁紧绷的神经上。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而园子深处,沈青崖看着阿墨这熟悉的“无聊”举动,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他太了解阿墨了。这家伙平时是懒,但一旦它开始用这种看似无意识的动作扒拉东西,往往意味着……它觉得眼前的“麻烦”,已经可以进入“清理”阶段了,而且它打算用最省力气的方式。
“看来阿墨有点不耐烦了。”沈青崖轻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孩子调皮只好由着他”的宠溺,“也罢,闹剧该收场了。”
他并没有做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心念微微一动。
与此同时,门口那丛一直充当“传声筒”的回音草,停止了摇曳,恢复了普通植物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园中其他灵植,开始展现出它们真正的“友好”之处。
李魁正被阿墨扒拉石子的声音折磨得心神俱裂,忽然感觉脚下一紧!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那厚实柔软的苔藓,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蔓延上来,如同拥有生命的绿色丝绒,温柔却坚定地缠绕住了他的脚踝,并且还在迅速向上蔓延!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催动灵力震开这些苔藓。然而,他体内那筑基后期的澎湃灵力,刚一涌出丹田,就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生命气息强行“安抚”了下去,如同狂暴的溪流汇入了无边无际、平静无波的大海,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的灵力,甚至自己的生命力,都在被这些温柔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汲取、同化!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开始从被缠绕的双脚向上蔓延!
“不!这是什么妖法!!”李魁惊恐地大叫,拼命挣扎,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越是挣扎,那绿色的“拥抱”就越是紧密。
空中的刑堂弟子们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有人下意识地就想催动法器救援。
“咻咻咻——”
就在此时,路旁那些长得比人还高的狗尾巴草,顶端的绒毛穗子猛地炸开,无数细如牛毛、却坚硬如铁的草针,如同受到了指令的军队,铺天盖地地朝着空中射去!它们的目标并非弟子们本身,而是他们脚下的飞行法器和凝聚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