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为太后(2 / 2)

她听到一个带着些许紧张和依赖的、稚嫩的声音响起,有些磕绊:“皇……皇额娘……平身。”

这一声“皇额娘”,让云澈的心猛地一酸。她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抬起头。尽管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御座上那个孩子的小小轮廓,感受到他努力挺直却仍显单薄的身板,以及那份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强装出来的镇定下的惶恐与无助。

礼制繁琐,朝贺过程漫长。云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端庄与沉默,将主导权完全交给裕亲王和司礼官员。她很清楚,此刻自己只是一个必要的象征,任何多余的言行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解读。她的心思,更多系在御座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胤禛显然被这巨大的场面和沉重的礼服压得喘不过气,偶尔会发出细微的不安动静,每当此时,云澈便会微微侧首,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尽管她看不见,但那份心意仿佛能传递过去),胤禛似乎能感应到,便会稍稍安静下来。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百官退去,殿内只剩下裕亲王、几位核心顾命大臣、贴身太监以及云澈母子。

裕亲王上前一步,对胤禛躬身道:“皇上今日劳累,请先回宫歇息。臣等有国事需与太后娘娘商议。”

胤禛似乎松了口气,小声应了,由贴身太监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正殿。偌大的宫殿,顿时显得更加空旷。

“太后娘娘,”裕亲王转向云澈,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新帝冲龄践祚,国事千头万绪,臣等虽受先帝托付,然宫闱之内,还需太后娘娘稳定人心,抚育圣躬。眼下有几件紧要事宜,需请太后懿旨定夺。”

所谓的“商议”和“懿旨定夺”,云澈心知肚明,不过是告知与走个过场。从新帝的年号拟定、辅政大臣班底、后宫太妃安置,到日常用度规制,裕亲王一一禀报,条理清晰,显然早已筹划妥当。云澈全程只是静静聆听,偶尔在关键处轻声应一句“王爷与诸位大人斟酌办理便是”或“一切以稳定朝局为重”,绝不发表任何个人意见。

她表现得越顺从,越“识大体”,裕亲王眼中的审视似乎才稍稍缓和几分。最终,诸事议定,裕亲王躬身道:“太后娘娘深明大义,实乃社稷之福。臣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幼主,以慰先帝在天之灵。娘娘今日劳顿,请回宫歇息,一应事务,臣自会安排妥当。”

离开乾清宫,重返承乾宫的路,似乎与来时并无不同,但云澈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承乾宫依旧,但门楣上的匾额或许很快就要更换,宫内的陈设、伺候的宫人,恐怕都要经历一番彻底的调整。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圈禁、被忽视的懿妃,而是名义上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虽然这尊贵之下,是更加凶险的束缚。

屏退左右,独处内室,云澈才卸下强撑的镇定,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她取下沉重的朝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星辰龟甲冰凉的表面。龟甲内,代表新帝的那颗主星,光芒依旧微弱,且被数颗强势的辅星紧紧环绕着。而代表她自己的那颗星,则似乎被一层更加复杂的光晕所笼罩,既与帝星紧密相连,又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形的罗网之中。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如何在这权力的夹缝中,既保全自身,又护住那个如今身份更加敏感、处境或许更加危险的稚子皇帝?那《乾象秘鉴》的奥秘,那神秘“故人”的意图,在这新的棋局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正凝神思索,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铃铛儿压低的声音禀报:“娘娘,内务府派人送来了一批新的宫人名录和用度单子,说是……说是按太后份例重新拟定的,请您过目。”

新的宫人?用度?监视与控制,恐怕从她踏入乾清宫接受朝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以更加严密和正式的方式,悄然展开了。云澈睁开眼,望向殿门的方向,目光沉静如水。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连退路都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