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尤其是听到“大祭”可能就在京城发动、与准噶尔内外呼应时,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个狗胆包天的逆党!竟敢谋逆至此!”
他死死盯着云澈:“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那密道入口在何处?”
云澈早有准备,沉声道:“王爷明鉴,奴才九死一生才逃出,岂敢虚言?那密道入口便在文渊阁后假山群,机关隐秘。王爷若不信,可立即派人暗中监视,子时前后,必有其党羽活动!至于证据……奴才虽未带出实物,但奴才可画出那密室大致布局与地图标注方位!”
她当即让铃铛儿取来纸笔,凭记忆口述,让铃铛儿绘制了简图。裕亲王看着图上标注的细节,尤其是居庸关外的山谷位置,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信了七八分。
“此事关系重大,需立刻禀报皇上!”裕亲王沉吟道。
“不可!”云澈急声道,“王爷!‘影’党在宫中渗透极深,连粘杆处和慈宁宫都未必干净!贸然禀报,若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且……皇上刚回宫,若知宫禁糜烂至此,龙颜震怒之下,恐……恐牵连无辜,亦让逆党狗急跳墙!”
她的话戳中了裕亲王的顾虑。康熙性情多疑,若知道自己的宫廷被渗透成这样,必然掀起腥风血雨,他裕亲王负责部分宫禁,也难逃失察之责。更重要的是,若让“影”党提前发动,京城大乱,他同样罪责难逃。
裕亲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云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云澈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影’党,让其以为阴谋尚未暴露。王爷可对外宣称已寻回奴才,但受惊过度,需严密静养,隔绝一切探视。同时,暗中调集绝对可靠之精锐,秘密监控文渊阁密道,摸清其党羽往来规律与‘大祭’确切时间地点,伺机……一网打尽!至于关外准噶尔……则需王爷密奏皇上,以军国大事为由,加强戒备,方不显突兀。”
她这是在献策,也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将自己“保护”起来,既能避免被“影”灭口,也能避开康熙的直接审问,同时还能让裕亲王不得不倚重她的情报!
裕亲王沉默了良久,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最终,他缓缓点头:“便依你之计。但云嫔,你需明白,若此计有误,或你有二心……本王第一个容不下你!”
“奴才明白!奴才与‘影’党有血海深仇,只愿助王爷铲除奸邪,以报圣恩!”云澈立刻表忠心。
当夜,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上演。裕亲王“终于”在城中某处“找到”了惊魂未定、身受“轻伤”的云澈,并将其“严密保护”起来,送回北五所,对外严格封锁消息,只道云主子需要绝对静养。
云澈回到了熟悉的牢笼,但境遇已悄然改变。北五所的守卫依旧森严,却多了几分裕亲王亲信的影子。她的饮食用度悄然提升,甚至送来了一些疗伤药材。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也初步赢得了裕亲王的“合作”。
然而,她清楚这平衡脆弱无比。裕亲王在利用她,康熙在监视她,“影”组织在追杀她。她必须尽快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做两件事:一是进一步消化密室中获得的信息,寻找“璇玑”线索和对付“影”党的方法;二是……必须设法联系上麻姑背后的势力或“癸”字号!她需要更多的盟友和底牌!
她再次沉浸于对《璇玑书》残页和星辰龟甲的研究中,尤其重点关注与“破解邪术”、“防护阵法”相关的内容。同时,她让铃铛儿尝试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向宫外传递一个模糊的信息——“星图已现,癸水将至”。这是她基于现有线索的大胆猜测,希望能引出潜在的同道。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流逝。裕亲王那边果然加紧了秘密监控,偶尔有零星消息传来,证实了文渊阁夜间确有异动,但“大祭”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仍未确定。宫中的气氛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这天夜里,云澈正试图理解一个复杂的防护阵图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石子落地的声响。她心中一动,星辉感知瞬间蔓延出去。
只见窗棂缝隙中,悄然塞入了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的蜡丸!
云澈心中剧震!是谁?!裕亲王的人?不可能,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影”党?更不像!
她示意铃铛儿警惕,自己小心翼翼取回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卷起的极薄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陌生的字迹:
“‘玄’之祭坛,不在宫中,而在水月镜花之处。星辉指引,慎之慎之。”
水月镜花?! 这是什么地方?!这纸条是谁送的?!是友是敌?!
云澈握着纸条,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一丝极其淡薄、却纯净平和的能量气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气息……与她感知过的任何一方都不同!是“癸”字号?还是……“璇玑使者”?
新的线索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指向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地点。而“星辉指引”四个字,更是让她心惊肉跳,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倚仗!
“不在宫中……”云澈喃喃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望向无尽的夜空。康熙的御座之下,“影”的阴谋之外,似乎还有一股更神秘、更强大的力量在暗中注视着一切。
第一卷的终章,以一张突如其来的神秘纸条结束。所有的阴谋与线索,仿佛都汇聚向那个名为“水月镜花”的未知之地。云澈站在风暴眼中,手握星辉,即将踏出紫禁城,迈向一个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天地。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