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深吸一口气。她根本不懂什么追踪磁异,那只是急智下的谎言!但她必须演下去!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纸条上的“星图”和“旧书库”!她赌那包赤髓的运输路径,或许会经过那里!或者,“璇玑”与那里有关!
她闭上眼,假装凝神感应,实则全神贯注地回忆舅舅手稿中关于赤髓特性的描述,以及…那星辰龟甲握在手中的微妙触感。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手指颤抖地指向一个方向:“这边…有极其微弱的残留…引向…东南!”
苏麻喇姑眼中闪过一丝疑窦,却并未阻止。粘杆处侍卫立刻在前开路。
一行人沿着云澈“感应”的方向,在宫中曲折前行。云澈的心悬在嗓子眼,她完全是在瞎指,只盼能靠近文渊阁或皇史宬等“旧书库”的方向。
然而,越走越偏,竟来到了皇宫东南角一处极其荒僻、靠近宫墙的废弃殿宇群!这里曾是前朝宫内藏书阁之一,早已废弃多年,蛛网密布,荒草齐腰。
“感应”越来越“强”。云澈硬着头皮,指向其中一座最为破败、门匾早已脱落的偏殿:“在…在里面!”
侍卫踹开朽烂的殿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殿内昏暗,堆满了破烂的桌椅和腐朽的书架。
云澈心中绝望,这里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突然喝道:“什么人?!”
只见殿角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衣衫褴褛的身影猛地颤抖了一下!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火把照亮——那竟然是一个又聋又哑、负责打扫这一带废弃宫殿的老太监!他吓得瑟瑟发抖,咿咿呀呀地比划着。
云澈心中一动,仔细观察。这老太监虽然肮脏落魄,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手指关节粗大,不似普通杂役。他身旁的地上,散落着几块…磨得极其光滑的黑色小石子,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苏麻喇姑也注意到了那些石子,眉头微蹙。
云澈福至心灵,猛地掏出怀中那半块星辰龟甲,蹲下身,尝试着将其靠近那些石子。
奇迹发生了!那龟甲上的某些星点,竟与那石子的排列位置…隐隐重合!
老太监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住那龟甲!他激动地咿呀乱叫,手指颤抖地指向殿内更深处的黑暗!
云澈的心脏狂跳起来!赌对了?!这老太监…难道…
“搜!”苏麻喇姑厉声道。
侍卫冲向老太监所指的方向——那是一面看似完整的墙壁。然而,当一名侍卫用力推搡时,墙壁竟发出一阵“扎扎”的轻响,缓缓旋转,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入口!
密道!竟然真有密道!
入口处,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赤髓腥气和某种陈旧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粘杆处侍卫如临大敌,刀剑出鞘,警惕地向下探索。
云澈激动得几乎要晕厥!她强忍激动,看向那老太监。老太监却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似哭似笑的表情,然后猛地挣脱开来,一头撞向了旁边的石柱!
“砰!”血光四溅!
云澈失声惊呼!苏麻喇姑脸色也瞬间煞白!
那老太监…竟自尽了?!
就在这时,下探的侍卫发出了惊呼:“
云澈和苏麻喇姑立刻冲了过去。只见密道下方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室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本…极其古旧、非纸非绢、封面绘着星辰与鬼面图腾的厚重大书!书的旁边,还散落着一些提炼矿物用的简陋器皿和…少许赤髓的残留粉末!
那本书…云澈瞳孔骤缩!那风格…与《幽冥法典》何其相似!难道是…
“璇玑”的传承之物?!
还不等她们细看,石室深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虚弱的呻吟!
还有人?!
一名侍卫警惕地持刀逼近,火把照亮——只见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人,被铁链锁在墙上!看其穿着…竟是…御药房的一名低等药工!数日前莫名失踪的那个!
那药工看到火光,艰难地抬起头,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影’…‘玄’……药…偷换…慈宁宫…佛堂…是…是…”
他的话未说完,头一歪,彻底断气!
但信息已然足够!人证!物证!指向“影”和“玄”!指向慈宁宫佛堂栽赃的真相!
云澈激动得浑身颤抖!找到了!她真的找到了!
苏麻喇姑的脸色却变得异常凝重,她迅速检查了那本古书和现场,然后对粘杆处侍卫厉声道:“立刻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速速禀报皇上!”
她看向云澈,眼神复杂无比:“云嫔娘娘…您…立下大功了…”
乾清宫。康熙看着呈上的古书(初步检查无危险)、药工临终口供记录以及现场勘查奏报,脸色变幻莫测,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向跪在下方、脸色苍白的云澈,目光中的冰寒终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看来…你所言非虚。”他缓缓开口,“‘影’组织…确实存在,其心可诛!”
云澈重重叩首:“皇上圣明!”
康熙沉吟片刻,道:“念你戴罪立功,揭露奸佞,朕…暂且饶你不死。恢复你嫔位待遇,暂居…永寿宫偏殿(一处偏僻宫苑),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入。一应饮食用度,由粘杆处负责。苏麻喇姑…官复原职,继续协助你…‘研读’那本古书,寻找克制邪术之法。”
软禁!但却是安全的软禁!并且得到了研究那本疑似“璇玑”传承古书的机会!
云澈心中狂喜,再次叩首:“奴才谢皇上隆恩!定当竭尽全力!”
康熙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云澈在粘杆处“护送”下,离开乾清宫,走向永寿宫。天空飘起了细雪,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甘甜。
她成功了!她赌赢了!她暂时活了下来,并且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资源!
永寿宫偏殿虽然陈旧,却干净暖和,衣食无忧,门外有粘杆处侍卫“保护”(监视)。那本厚重的古书和星辰龟甲也被送来。
苏麻喇姑随后到来,面色平静:“奉皇上口谕,协助娘娘研读此书。娘娘需要什么,可告知老奴。”
云澈知道,监视仍在,但至少,她有了喘息之机,有了触碰核心秘密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古书。书页是用某种坚韧的皮革制成,上面绘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辰图、复杂的西域符文以及各种奇异的装置图解。她依旧看不懂文字,但那些图案,却让她有一种血脉深处的熟悉感!
她尝试着将星辰龟甲放在书页某些特定图案上。
突然,龟甲上某些星点竟微微发出了幽光!同时,书页上对应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重组!
云澈惊骇地看着这神奇的变化!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殿外隐约传来一阵极其悠远缥缈、仿佛来自宫廷最深处的…编钟被敲响的声音…钟声古老而神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苏麻喇姑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是…慈宁宫的方向?
云澈也抬起头,疑惑地望向窗外。
苏麻喇姑迅速恢复平静,淡淡道:“无事,或许是风声。”
但她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惊悸与担忧?
云澈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那钟声…绝非寻常!
孝庄太皇太后…在这整个事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那看似支持的态度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刚刚看似破开的迷雾之后,仿佛是更深的、更令人不安的黑暗…
而那本正在发光的古书,其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璇玑”…到底是谁?
永寿宫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