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半截巷的铜盒子(1 / 2)

刘子洋踩着碎砖碴子往半截巷里钻时,裤脚蹭上了墙根的白灰。

这巷子邪性,说是“半截”,真就只通一半——往里走三百来步,前头就被拆了半截的砖墙堵死了,砖头上还挂着没扯干净的电线,风一吹晃晃悠悠,跟招魂幡似的。巷子里挤着十几户人家,房檐挨房檐,晾衣绳在头顶织成网,上头挂着花裤衩和旧棉袄,看着乱糟糟的,却比别处多股烟火气。

他来这儿不是闲逛。昨天半夜收到个匿名快递,就一张揉皱的烟盒纸,用铅笔描了行字:“半截巷,找姓赵的,看‘旧书’”。没头没尾,但他摸了摸烟盒纸边角,有层细沙似的粉末——跟上次熵组织藏文件的信封上沾的粉末一个味儿。

“姓赵的”不难找。半截巷里就一家姓赵的,在巷口开修鞋铺的赵老头。刘子洋往铺子里瞅时,老头正蹲在小马扎上,手里捏着锥子给只旧皮鞋上线,手指头糙得像老树皮,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大爷,修鞋。”刘子洋把脚上的旅游鞋褪下来递过去——鞋底子裂了道缝,是上周追人时踩在碎石子上硌的。

赵老头没抬头,接过鞋捏了捏,“粘一下就行,五块。”

“成。”刘子洋蹲在旁边看他忙活,眼角余光扫着铺子里的零碎——墙角堆着旧鞋盒,墙上钉着鞋油罐子,没见着“旧书”的影子。“大爷,您这巷子快拆了吧?”

“快了,”赵老头往鞋缝里抹胶水,“下个月就来推土机。住这儿大半辈子了,拆了还真舍不得。”

“也是,老地方住着踏实。”刘子洋往铺子里瞟了眼,“您这儿除了修鞋,收旧东西不?我家有几本老书,扔了可惜,想找个懂行的问问。”

这话一出,赵老头的手顿了顿,锥子尖在鞋面上戳出个小窟窿。他抬头瞥了刘子洋一眼,眼神里没了刚才的随和,“不收。我就修鞋,别的不懂。”

刘子洋心里有谱了——这老头肯定知道点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递过去一根,“大爷,抽烟。我也不是卖书,就是前两天收拾屋子翻出来的,封皮都掉了,上面印着些怪怪的符号,看着不像正经书。”

赵老头盯着他手里的烟,没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啥符号?”

“说不好,有点像歪歪扭扭的‘8’,又像缠在一起的线。”刘子洋瞎编了个——熵组织的标记他见过,不能直接说,得绕着来。

赵老头的脸白了点,往巷口瞅了瞅,压低声音:“你跟我来。”

他放下锥子,掀开铺子里的旧棉门帘,后头是间小耳房,堆着些破布和胶水罐子。老头从墙角拖出个旧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没别的,就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书,看着比砖头还厚。

“是这本不?”赵老头把书递过来。

刘子洋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印着个模糊的标记——跟他见过的熵组织标记差不离。书页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些手绘的图纸,看着像某种机器的零件图。“大爷,这书……”

“别问,”赵老头抢过书又塞回箱子,“是前阵子收废品的老张搁我这儿的。他说这书不能沾,沾了就惹麻烦。没过三天,老张就没影了,巷子里都说是被拆房队的车撞了,我瞅着不像——那天我在巷口盯了一上午,没见着拆房队的车进来。”

“老张失踪了?”

“嗯,”赵老头蹲在地上抹了把脸,“他媳妇来问过两回,我没敢把书拿出来。昨天半夜我听见巷口有动静,出去瞅见个黑影往墙根塞东西,我没敢靠近,等黑影走了去捡,就是你说的那烟盒纸——上面没写字,是我猜着老张的事跟这书有关,又听说最近总有人来打听老张,才琢磨着写那行字递出去的,没想到真有人来。”

刘子洋心里透亮了。老张十有八九是发现了这书的秘密,被熵组织的人处理了。这书里肯定藏着熵组织的猫腻。“大爷,这书我得拿走。”

“拿走?”赵老头急了,“那可是祸根!”

“放您这儿更危险。”刘子洋按住他的手,“您放心,我不会连累您。我就是来查这事的,查清楚了,也能给老张讨个说法。”

赵老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拿去吧拿去吧,只要别再出事就行。对了,老张失踪前跟我念叨过一句,说那书里夹着‘铜钥匙’,能开‘铁屋子’,我不知道啥意思,你瞅瞅。”

刘子洋把书揣进背包,又跟赵老头打听了老张常去收废品的地方,就往巷外走。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站在修鞋铺对面,正往铺子里瞅,眼神挺横。

“麻烦了。”刘子洋心里咯噔一下——十有八九是熵组织的人,闻着味儿追来了。他没敢回铺子里打招呼,顺着墙根往巷子深处溜。

那俩黑夹克没注意他,径直进了修鞋铺。刘子洋听见赵老头喊了句“你们干啥”,接着是翻东西的动静。他咬咬牙,没回头——现在回去就是添乱,得先把书藏好。

往里走了百十米,前头就是堵死的砖墙,墙根堆着些拆下来的碎木料。刘子洋往墙后躲了躲,刚想把书掏出来看看有没有“铜钥匙”,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兄弟,借个道。”

回头一看,是个扛着铁锹的壮汉,脸上沾着灰,看着像拆房的工人。刘子洋往旁边挪了挪,壮汉扛着铁锹过去了,走得急,铁锹头蹭着墙根,溅起一串火星。

等壮汉走远了,刘子洋才蹲下来翻那本书。翻到中间,果然夹着个小东西——不是铜钥匙,是个指甲盖大的铜片片,上面刻着跟书里一样的符号。

“这就是‘铜钥匙’?”他把铜片片揣进兜里,刚要把书往碎木料堆里塞,就听见刚才那壮汉喊了一声:“找到了!在这儿呢!”

刘子洋猛地回头,看见那壮汉正站在墙那头,手里举着个对讲机,对讲机里滋滋啦啦响。那俩黑夹克也从巷口跑过来了,直奔墙根。

“操,是圈套。”刘子洋暗骂一声,转身就往旁边的窄胡同钻——半截巷里岔路多,都是以前住家户踩出来的小道,本地人都未必认全。

他专挑窄的地方跑,钻过两个夹道,听见身后的喊声远了点。刚想喘口气,前头突然冒出个老太太,挎着菜篮子堵在路中间,“小伙子,跑啥呢?慌里慌张的。”

“后面有人追!”刘子洋往旁边躲,没躲开,撞在老太太的菜篮子上,土豆滚了一地。

“哎呀!”老太太蹲下去捡土豆,刘子洋也赶紧帮着捡。就在这时,那俩黑夹克追过来了,“看见人了没?穿蓝衣服的!”

老太太往刘子洋这边瞥了眼,又抬头朝另一边指,“往那边跑了,钻王家院子了。”

黑夹克骂了句,往老太太指的方向追了。刘子洋赶紧把土豆塞进篮子,“谢大妈!”

“快走吧,那伙人不是好东西,前两天还来问老张的事呢。”老太太摆摆手,“往南头跑,那边能出去。”

刘子洋谢了老太太,顺着她指的方向跑。跑出半截巷,是条宽点的马路,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远点儿的地址——先把这书和铜片片藏好再说。

到了地方,是个老旧的小区,刘子洋以前在这儿租过房,熟门熟路。他把书藏在小区绿化带的假山里,又把铜片片塞进墙缝,才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晚上睡不着,他琢磨着那本书里的图纸。看着像机器零件,但又不像市面上见过的——有几个零件画得歪歪扭扭,旁边标着“注:需活性金属”,“活性金属”是啥?没听说过。

第二天一早,刘子洋去了赵老头说的老张收废品的地方——是个快拆完的工厂区,到处是断壁残垣,风一吹,碎纸片子飞得满天都是。他在废厂区转了半天,没找着啥线索,倒是在一间塌了一半的仓库里看见堆着些旧铁桶,上面印着“危险品”的字样,桶盖没盖严,能闻见股怪味儿,像消毒水混着铁锈。

他正想凑近看看,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扳手,“你干啥的?这地方不让进。”

“我找个人,收废品的老张。”刘子洋往后退了退。

“老张?”年轻人皱了皱眉,“他俩月前就不来了。咋了?你是他亲戚?”

“不是,我欠他点钱,想找他还。”刘子洋瞎编了个理由。

“别找了,”年轻人往铁桶那边瞥了眼,“他出事了。”

“出事了?咋回事?”

年轻人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别往外传。俩月前有天晚上,我在这儿加班守材料,看见老张推着板车来收废品,刚走到那堆铁桶跟前,就过来辆黑色面包车,下来几个人把他拽上车拉走了。我吓得没敢出声,第二天来这儿瞅,看见地上有摊血,还有本破书的碎片——跟你刚才往仓库里瞅的样子,有点像。”

刘子洋心里一沉——果然是被熵组织的人绑走了。“那你看见那几个人长啥样了?”

“天黑,没看清,就记得有个戴眼镜的,说话文绉绉的,不像干坏事的。”年轻人挠了挠头,“对了,他们把老张拉走前,好像从他板车上翻出个铜盒子,挺小的,看着挺沉。”

铜盒子?刘子洋想起赵老头说的“铜钥匙”。难道那铜片片是开铜盒子的?

“你看见他们往哪走了吗?”

“往东边走了,那边有个废弃的锅炉房,平时没人去。”年轻人指了指方向,“你别去啊,那地方邪性得很,前阵子还有人听见里面有动静,进去瞅啥也没有。”

刘子洋谢了年轻人,没听他的劝,往东边的锅炉房走。锅炉房比仓库还破,烟囱塌了一半,门口堆着些锈迹斑斑的管道。他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儿混着机油味儿扑面而来。

用手机照了照,地上积着层厚灰,有串新鲜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的角落。刘子洋顺着脚印走过去,角落里堆着些破麻袋,扒开麻袋一看,铜片片正好对上。

“找着了。”他掏出铜片片往锁孔里一插,“咔哒”一声,锁开了。

打开铁箱子,里面果然有个铜盒子,巴掌大,上面刻着跟书里一样的符号。盒子没锁,打开一看,里面没别的,就一卷胶片,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设备在老烟厂,小心‘白大褂’”。

老烟厂?是城郊那个废弃的烟厂?刘子洋把胶片和纸条揣进兜里,刚要把铜盒子放回铁箱,就听见锅炉房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他赶紧把铁箱盖好,扒着窗户往外看——是辆黑色面包车,停在锅炉房门口,下来三个人,都穿黑夹克,其中一个戴眼镜,看着文绉绉的,跟刚才年轻人说的一样。

“进去搜,仔细点,肯定在这儿。”戴眼镜的吩咐道。

刘子洋心里骂了句,赶紧往锅炉房后面跑。后面有个小窗户,够一个人钻出去。他刚钻出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动静。

“老大,铁箱被动过了!”

“追!肯定没跑远!”

刘子洋没敢回头,往废厂区外跑。他对这儿不熟,只能瞎跑,专挑障碍物多的地方钻。跑着跑着,前头没路了,是道铁丝网,网眼挺小,钻不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戴眼镜的喊:“别跑了!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刘子洋回头一看,那三个人离他也就十几米远,手里都拿着钢管。他往旁边瞅了瞅,铁丝网旁边有根生锈的铁管,大概两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