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动手。
如果不动手，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来。
大哥和小弟，甚至他。
都还是曾经的他们。
那时他们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已经想过无数种去偷去抢的办法。
顾连云甚至能想象，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枪毙。
若是真用一个人的性命，能改变两个人的未来。
他可以把命赔给那个女人，不想大哥和小弟没有未来。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那个女人死了，他再找机会毒死大伯。
带走一个恶毒的人，一个拖后腿没用的人。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的兄弟。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死了，这个女人来了。
改变了他的想法。
也改变了他们。
报仇，不一定要弄死。
他们家日子越过越好，大伯只会越来越嫉妒。
一年以来，大伯在路上堵过他们不止一次，不是威胁他们拿钱，就是威胁他们拿吃的。
一开始，他们看着他那张丑陋的嘴脸，还想直接干架。
后来发现没必要。
越见不得他们好，越到大伯面前晃。
有时拿着蠢女人买的吃的，在他面前大口大口的吃。
有时他和钱寡妇在床上妖精打架，打得哇哇大叫时，他们冲出去吓两人一跳。
顺便要点封口费。
他们说要去举报大伯乱搞男女关系时，大伯跪在地上学狗叫的样子。
他才明白，蠢女人说得对，报仇有很多种方法，不应该填上人命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就是命。
他不弄死那个女人，他们没好下场，蠢女人也不会来这里。
教他们，包容他们。
真弄死了，心里那一关又过不去。
有时，他也很讨厌蠢女人，她若是不过来，他心里肯定不会受到折磨。
痛苦不堪。
是的。
痛苦不堪。
顾连云现在每一天都很痛苦，很挣扎。
看的书越多，知道得越多，越明白自己没有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利。
他现在每一天都活得很矛盾。
想从书里找到逃脱牢笼的办法。
可惜，没有。
唯一慰藉的方法，多读书，在他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好事，给那个女人积德，为自己赎罪。
赵春燕见顾连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家庭会议至此结束。
时间转眼五年后，又是一年年底，杏花村大队部正热热闹闹的做杀猪菜，村民正排队分肉。
曾经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现在只有三四个。
每个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
每年这时，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顾老三一家。
“自从顾老三家三个娃子公布养猪方法，咱们村里养的猪，每年至少肥五十斤。”
“一共十头猪，上交一半，还有五头，一头至少两百斤，一共一千斤，够咱们每个人都过个大肥年。”
“五头猪能卖五百块，还有一堆票，今年分到的布票，我得给自己做一件衣服，我已经十二年没做过衣服了。”
“咋滴，想打扮打扮去见相好的？”
“呸！乱给老娘扣帽子，小心老娘揍你。”
“老娘可不像你这个懒货，我们家最近五年，每个人都置办了一套衣服，我们家抽签决定置办顺序。”
“咳！我运气差了点，排在最后，不过这些年，我早看好料子了，那个嫩黄色的衬衣显年轻。”
排队的人很无语的看着说话的婶子。
谁家快六十岁的人穿嫩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