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斜斜挂在西檐时,铁蒺藜已被碾得只剩些残片,崔宇航的双脚早已血肉模糊,每挪一步都像在撕扯筋骨。他刚想歇口气,小岛癸子忽然将那圈铁链扔到他面前:“绑上,再跑二十圈。”
“你欺人太甚!”一个矮胖的子弟忍不住吼道,他的脚早已肿得像馒头,“上午跑了五十圈,下午又磨铁蒺藜,现在还要绑铁链……”
话音未落,小岛癸子手里的木剑已如闪电般甩出,擦着那子弟的耳边钉进身后的柱子,剑尾还在嗡嗡震颤。“要么跑,要么死。”他舔了舔嘴角,眼神里的狠戾让所有人噤声。
崔宇航弯腰捡起铁链,铁球坠得手腕一沉。他看向那几个几乎要瘫倒的子弟,哑着嗓子道:“我陪你们。”说罢将铁链缠在脚踝,拖着铁球迈出第一步。铁球撞击地面的“哐当”声,成了演武场里最沉重的鼓点。
暮色四合时,崔宇航终于跑完最后一圈,铁链磨破的脚踝与脚底的伤口混在一起,红得触目惊心。他刚解开铁链,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恍惚中看见父亲站在火把旁,手里拿着个药瓶。
“爹……”他想撑起来,却被崔啸天按住肩膀。
“躺着吧。”崔啸天蹲下身,亲自给儿子清理伤口,动作却没轻多少,疼得崔宇航倒抽冷气。“小岛癸子的法子野,但有用。”他忽然说,棉签蘸着烈酒擦过伤口,“当年我跟你爷爷学武,寒冬腊月跳进冰湖里扎马步,那时也恨,后来才知,能让人记住的从来不是舒服,是疼。”
崔宇航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的冷汗却浸湿了衣领。他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对话——管家劝父亲别信倭人,说小岛癸子是豺狼,可父亲只说了句“豺狼才会咬猎物,绵羊只能等着被啃”。
“周家和王家的人,今晚要去烧咱们的西仓。”崔啸天忽然开口,棉签在伤口上重重一按,“小岛癸子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崔宇航猛地睁大眼睛:“那您怎么不……”
“我要你看着。”父亲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剑,“看着豺狼怎么捕猎,更要看着——若自己不够强,藏得再深的粮仓,也护不住。”
正说着,演武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管家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个染血的令牌:“老爷,成了!西仓那边烧了些杂草,周家和王家派去的人,全被解决了!”
小岛癸子的身影随后出现在门口,灰色劲装沾了不少血,脸上却带着笑意,扔过来一个布包。崔宇航接住,只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十几枚带血的指骨。
“废物的骨头,烧火都嫌呛。”小岛癸子擦着木剑上的血,“明天卯时,接着练。”
他走后,崔啸天拿起一枚指骨,在火把下看了看,忽然扔进火盆里:“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活——会咬人的,和知道什么时候该让别人去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