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刹那,便被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湮灭!
十字寒芒去势丝毫不减,如同穿越了虚空,无视了距离,在辟邪老人那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辟邪老人毕生追求的“快”之极致!
那是意志与能量高度凝聚后,产生的质变之速!
噗嗤!
十字寒芒,毫无阻碍地印在了辟邪老人的胸膛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辟邪老人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凝固着那混合着惊骇、不信、怨毒的复杂表情。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道深刻见骨的十字形伤口,如同最精准的刻痕,烙印在他枯瘦的胸膛。
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糊状,却没有丝毫鲜血流出——那极致的锋锐与凝练的能量,在瞬间就灼烧封闭了血管!
死寂,笼罩了整个摇摇欲坠的地宫。
只有碎石落地的簌簌声,如同为这场对决敲响的丧钟。
足足过了两息。
嗤——!
仿佛被压抑了太久,两道滚烫的血箭,猛地从十字伤口的最深处,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浓稠的、带着刺鼻腥气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破烂的前襟,也在地上溅开两朵巨大的、触目惊心的血花!
辟邪老人枯槁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
他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稳,双脚却如同踩在棉花上。
最终,他还是凭借着宗师最后的尊严,强行挺直了那佝偻的脊背,没有倒下。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前方那个同样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如标枪的年轻身影。
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恨意,有刻骨的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力量碾压时,无法理解的茫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解脱的复杂情绪。
“小子……”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吐出一个字,嘴角都溢出更多的鲜血,“这……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问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胸膛剧烈起伏,十字伤口处鲜血汩汩涌出。
荆棘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强行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空虚与剧痛。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斩,几乎将他丹田气海中那滴新生的真元玉液连同所有残余的真气,彻底抽空!
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看着辟邪老人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略一沉吟,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却清晰无比:
“此招……脱胎于守势,却为杀伐而生……便叫它——‘刀剑十杀’!”
“刀……剑……十……杀……”辟邪老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急速地黯淡下去。
那是一种毕生追求被彻底超越、信念被无情粉碎后的死寂。
他嘴唇翕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好……招……”
话音未落,他挺直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轰然一声,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血污的地面上。
激起一片尘埃。
那双曾经充满阴鸷与野心的眼睛,至死也没有合上,空洞地望着地宫那不断剥落碎石、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的穹顶。
纵横江湖数十载,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一代邪道巨擘,就此陨落。
噗——!
几乎在辟邪老人倒地的同时,荆棘再也压制不住,身体剧烈一晃,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体内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那强行催谷、超越极限带来的恐怖反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
手中凝聚的罡气刀剑瞬间溃散,化作点点青白光芒,消逝在空气中。
他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扑倒。
“师兄!”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刺破死寂!
紫色的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荆棘身侧。
卫紫绫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入手处,荆棘的身体冰冷而沉重,让她心尖都在颤抖。
没有丝毫犹豫,她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一个温润的羊脂玉瓶,拔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看也不看,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表面氤氲着淡淡霞光的丹药,动作近乎粗暴地塞进了荆棘口中。
“唔……”荆棘刚想开口说“浪费”,那丹药入口的瞬间,便化作一股温润至极、如同初春暖阳般的庞大暖流,无需吞咽,自动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温和却沛然莫御的药力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受损严重、如同干涸龟裂河床般的经脉,被这股暖流温柔地包裹、浸润、修复。
剧烈的刺痛感以惊人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就连胸口被罡气反噬震伤的内腑,以及身上被辟邪老人剑罡余波割裂的外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
更让他惊喜的是,丹田深处那几乎枯竭的气海,竟然也在这股药力的滋养下,重新生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真气暖流!
生生造化丹!百年前江湖第一圣药,号称有“肉白骨、续断脉”之奇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荆棘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强撑着站直了些,看着卫紫绫那双盛满担忧、眼圈微红的眸子,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试图安抚:“咳…咳…放心吧,师妹!死不了。
这老魔头…咳咳…虽然凶悍,但比起当年黑木崖上那位…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指的是那个如同梦魇般的身影——东方不败。
卫紫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既有心疼,又有后怕,还带着一丝嗔怪:“那能一样吗?”
她一边小心地扶着荆棘,一边飞快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语速极快,“东方不败强在身法鬼魅、招式奇诡,葵花宝典更是邪异莫测。
但这辟邪老魔…他那一身精纯邪功,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内力修为,单论深厚霸道,恐怕还在东方不败之上!
若非你临阵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辟邪老人在招式运用、武道理解上的粗糙,以及被荆棘同样以快打快克制得死死的窘境,卫紫绫没有再说。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分明。
这老魔头,除了一个“快”字,实在乏善可陈。
可惜,他遇到了一个同样快、甚至比他更快、根基更扎实、临阵还能突破的怪物。
“阿棘!”谷月轩此时也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关切与凝重,他迅速搭上荆棘的腕脉,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探入,“感觉如何?内腑伤势要紧吗?”
他清晰地感受到荆棘体内经脉的损伤正在被一股强大的生机快速修复,但真气的空虚依旧触目惊心。
荆棘任由师兄探查,咧了咧嘴,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气氛,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惯有的痞气:“放心吧,师兄!这点小伤,算个啥?
等回谷里,让老头子弄两副药灌下去,躺两天…嘿嘿,保管又能生龙活虎地去洛阳城里‘虐菜’!”
他将去洛阳城挑衅那些过路的所谓“高手”戏称为“虐菜”,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消遣。
谷月轩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收回手,摇头叹息道:“你呀……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去洛阳惹是生非!
这次能捡回条命,已是万幸!”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如同被巨兽蹂躏过、不断有碎石坠落、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地宫,眉头紧锁,“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必须立刻离开!”
荆棘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扫向地宫入口那幽深的黑暗,声音低沉下来:“师兄,现在可不是闲聊放松的时候!
别忘了……外面还有等着捡便宜的‘黄雀’呢!”
他刻意加重了“黄雀”二字。
江天雄那老狐狸算计师兄、将他们引入此地的仇,他可没忘!
辟邪老人虽死,但那躲在暗处、心思叵测的江天雄,甚至可能还有玄冥子……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坐收渔利的绝佳机会!
谷月轩闻言,心中猛地一凛!喜悦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
是啊,辟邪老人伏诛,只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们三人,荆棘此刻真气十不存一,内伤外伤皆重,全靠生生造化丹吊着;他自己与卫紫绫,在之前与玄冥子等人的缠斗,以及方才提心吊胆地戒备、被两大高手罡气压迫中,丹田真气也耗去了七七八八!
此刻若真有强敌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沉稳、有力、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韵律的脚步声,从地宫入口那幽暗的通道中传来,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这脚步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谷月轩心中的忧虑,也让荆棘和卫紫绫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一个高大、宽厚、如同山岳般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腰间随意地挂着一柄样式古朴、刀鞘黝黑的长刀。
刀未出鞘,但那刀柄上缠绕的陈旧布条,以及刀鞘本身散发出的淡淡寒意,已足以让人心悸。
正是逍遥谷的守护者——老胡!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憨厚笑容,只是那身粗布短褂上,沾染了些许新鲜的尘土,袖口处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撕裂痕迹,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不算轻松的打斗。
荆棘看着老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暖意,他扯动嘴角,带着点戏谑:“老胡,你这时间掐得可真够准的啊!
老实交代,是不是一直猫在外面看戏,等我们快被打趴下了才出来?”
虽然语气调侃,但那份信任和安心,却毫不掩饰。
老胡走到近前,憨厚地挠了挠自己那有些花白的后脑勺,声音低沉而可靠:“二爷说笑了。
我这心里头啊,总有些不踏实,所以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
刚才……和玄冥子那老小子照了个面。”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本想趁机把他擒下,永绝后患。
可惜,那老泥鳅滑溜得很,拼着硬挨了我一掌,还是让他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钻进一条岔道跑了。”
“跑了就跑了!”荆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仿佛在说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下次再撞见,打断他三条腿,看他还往哪儿钻!
这老乌龟,掀不起多大浪头。”
他对玄冥子的鄙夷溢于言表。
老胡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脸色苍白的荆棘,沉声道:“大爷、二爷,三小姐,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老胡护送你们回谷疗伤!”
“回谷?”荆棘眉毛一挑,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光彩,那是属于“雁过拔毛”的光芒!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贼亮地扫视着这破败却曾属于一代巨擘的地宫,“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把老魔头放倒了,这地宫就是无主之地!
老胡你来得正好,咱们得好好搜刮搜刮!
这老东西盘踞多年,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不能白来一趟!”
老胡看着荆棘这财迷心窍、连重伤都顾不上的样子,再次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道:“二爷,搜刮……就不必了吧?
此地随时会塌,太危险了……”
“嘿嘿!放心!放心!”一个清脆灵动、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少女声音,突然从老胡那宽厚如墙的身板后面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娇小玲珑、扎着双丫髻、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劲装的脑袋,像只狡黠的小松鼠般,从老胡身后探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逍遥谷的小财神、荆棘口中的“盗墓燕”——史燕!
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脸上挂着“快夸我”的灿烂笑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拖出一个鼓鼓囊囊、几乎有她半人高的大号粗布背包!
那背包沉甸甸的,一看就塞满了东西,被她“咚”的一声,有些费力地放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荆棘!值钱的、能搬动的、看着像宝贝的,”史燕拍了拍那巨大的包裹,下巴微扬,一脸“快表扬我”的骄傲神情,“我早就帮你们搜刮完啦!都打包好了!
保证一个子儿都没给那老魔头剩下!”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刚才的话有点“职业习惯”暴露,赶紧又补充道,小脸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我这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嘛!
所以悄悄地跟了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呃,不对不对!
先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比如……帮你们减轻点负担,收拾收拾战利品什么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句“减轻负担”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显然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站不住脚。
荆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史燕,又看看地上那个硕大的、塞得快要爆开的包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怪叫:“盗墓燕?!你可真是财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