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芸见终于压过他一头,得意地扬起小巧的下巴,嘴角弯起胜利的笑容。
她转而看向身后神色复杂的沈澜,接触到对方那混合着惊讶与一丝难以言喻情绪的目光,立刻又摆出一副傲娇模样,别开脸道:“你、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特意要帮你!纯粹是这家伙太讨厌了!”
沈澜紧绷的心弦因沈湘芸这别扭的维护稍稍放松下来。
她沉默片刻,似是解释,又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那‘五毒功’……我早已停止修炼了。起初涉猎,也只是想探究其功法精要,看看能否对毒术研究有所助益。”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发现,此功竟要求修炼者将自身逐渐炼成‘毒人’,方能有所成。且其功法本身谬误甚多,隐患极大,我便弃之不练了。炼成毒人,之道太过狭隘偏执,世间万毒皆可为用,我岂会将自己困死在这等浅薄功夫上。”
荆棘闻言,神色稍缓,却仍忍不住点评道:“最好如此。什么‘五毒功’,听名头便知格局狭小。若真要炼毒功,至少也该是千毒万毒之功,方才配得上用毒之道。区区‘五毒’,怕是哪个不入流小派的镇派之宝吧?”
沈澜顿时对他怒目而视,恶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五毒功’乃是滇南五毒教的至高武学,岂容你肆意贬低!”
“五毒教?”荆棘挑眉,满脸不以为然,“闻所未闻!难为你将这旁门小派的玩意儿视若珍宝。若那五毒教知晓,怕是要感激涕零了。”
“荆棘!你又欺负沈澜!”沈湘芸立刻不依不饶地叫起来,“沈澜都说了早已不练了,你怎还纠缠不休!”
“没练便好,”荆棘从善如流,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本来就不该练。如今逍遥派中神功秘籍浩如烟海,哪一门不比那粗浅毒功强上千百倍?
更何况还有《医经》、《毒经》这等奇书供你参详。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自创一门惊世骇俗的毒功亦非难事,何须去拾人牙慧,还练得自己毒气侵体,不伦不类。”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始吹嘘:“须知百多年前,天下至毒之物,乃是我逍遥派的‘生死符’!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念之间操控众生,那才是真正的‘毒’之大道……”
“哼!”沈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
然而,荆棘那句“自创一门高深毒功”以及关于“生死符”乃天下至毒的话语,却悄然在她心中投下了一颗种子,默默生根。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黑蝠洞所在的荒僻山区。
顺着谷月轩沿途留下的隐秘记号,他们很快在山坳深处找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破旧山神庙。
刚一进庙门,荆棘便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说师兄,俗话说穷家富路,咱们就算不找间上房,好歹也寻个能遮风挡雨的民宅吧?这破庙四处漏风,是给人住的地方吗?”
正在庙中调息的谷月轩睁开眼,温和一笑,解释道:“阿棘,稍安勿躁。此处已靠近黑蝠洞核心区域,附近的客栈、酒楼难保没有他们的眼线探子。此地虽简陋,却足够隐蔽安全。”
“行了行了,知道了,”荆棘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也没真指望去住店。罢了,不说这个。人我可是给你请来了,事不宜迟,咱们今日便动手,直接打将进去,端了那贼窝!”
谷月轩看向风尘仆仆的沈湘芸和沈澜,关切道:“沈姑娘和湘芸妹妹一路辛苦,是否需要稍作歇息?我们也好先商议一下对策,探查清楚洞内情况再行动。”
沈湘芸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好几个做工精巧、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香囊,献宝似的递过去:
“谷大哥放心,我早有准备!这些香囊都是我特意调配药材制成的,不仅能抵御寻常毒瘴,还能驱赶蚊虫蛇蚁。只要大家佩戴在身上,黑蝠洞里的那些毒蝙蝠肯定不敢近身!”
谷月轩闻言大喜,接过香囊分发给众人:“湘芸妹妹有心了!如此一来,便解决了大麻烦。”众人纷纷将香囊系在腰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着庙外环境的沈澜却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地打断了众人的乐观:
“这些香囊,防得住洞中淤积的天然毒瘴,或许也能让蝙蝠厌弃回避,却未必防得住蝙蝠利齿自带的麻痹毒素。一旦被咬中,毒素入体,依旧麻烦。”
荆棘立刻看向她,问道:“沈澜,你既出此言,可是已有对策?”
沈澜斜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我来时远远观察过那黑蝠洞周遭。虽树木不算茂密,但灌木藤蔓丛生。或许可用火攻,辅以烟熏。”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陶瓶,倒出几颗龙眼大小、色泽乌黑的药丸,摊在掌心:
“在点燃的火焰中投入此丸,所产生的烟雾异香,能令洞内蝙蝠狂躁不安,自相残杀。再借风势引燃山火,制造混乱。若运气够好,盘踞其内的妖人或许也会被逼出洞来。”
众人看着她掌心那几颗透着诡异气息的药丸,又想象了一下那番场景,不由得暗暗咋舌。
荆棘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心下嘀咕:果然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