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清啸一声,身形如风卷残云,手中木剑陡然化作一片朦胧的青影!
“希夷剑法“施展开来,剑势飘忽不定,似有还无,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剑光吞吐闪烁,如同山间薄雾,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专攻剑阵外围几名功力稍浅的弟子。
上首观礼台,定逸师太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两位师姐,这是华山失传已久的希夷剑法?若希若夷,闻之无声,见之无影!没想到沉寂十数载,今日竟在令狐贤侄手中重现江湖!“
定静师太亦点头:“不错。此剑法精微奥妙,对悟性要求极高,便是岳掌门似也未曾精研此道。“
定闲师太目光如炬,看得更为深远:“令狐贤侄于此剑法上造诣已深,运剑之灵动飘逸,深得其中三昧。可惜……“
她轻轻摇头,“单凭此剑法之,尚不足以撼动吾等弟子以合击的剑阵根基。“
场中局势,正如定闲所言。
令狐冲的“希夷剑法“固然神妙,将外围搅得剑影纷飞,然而恒山剑阵稳如磐石。
七人气息相连,内力流转互补,一人遇险,左右必援,前后呼应。
令狐冲看似在阵中左冲右突,实则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无论他如何腾挪闪避,那七道指向要害的剑意始终如影随形!
四面八方皆是剑影,仿佛有无数柄木剑同时指向他周身要害!
“嗤!“
一个分神,肩头衣衫已被木剑点中,留下一点刺目的红痕!
若是真剑,这一下足以让他皮开肉绽!
令狐冲心中一凛,瞬间收摄心神。
他已然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想破此阵,除非是生死相搏,不计后果以伤换伤,或许能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但这是五岳同盟的切磋!
是盟友间的印证!
若真那样做,不仅胜之不武,更是自取其辱,徒损华山颜面。
当下之计,唯有稳守心神,凭扎实的基本功与对方周旋,尽量拖延时间,消耗对方内力,同时为后面闯阵的两位师弟探明剑阵运转的规律和压力极限!
他剑势一变,从飘忽凌厉转为沉稳绵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希夷剑法“守御的精髓发挥出来,在重重剑影中苦苦支撑。
场下的二牛和风笑看得手心冒汗,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恒山剑阵“运转之圆融,变化之精妙,防守之严密,简直毫无破绽!
每一名恒山弟子的剑法根基都极为扎实,内力虽非顶尖,但七人合力,气机相连,竟隐隐形成了一股远超个体叠加的强大气场!
此等合击之术,非数十年积累与精妙传承不可得,大派底蕴,显露无疑!
“嗤!嗤!“
又是两道红痕,几乎同时出现在令狐冲的肋下与小腿外侧!
他身形微微一滞。
定逸师太适时起身,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华山弟子令狐冲,身中三剑,闯阵失败!“
令狐冲闻言,长吁一口气,收剑后退,额头已布满细密汗珠。
他对着剑阵七人抱了抱拳,转身走下演武场。
二牛与风笑立刻迎上。
“大师兄!“
两人关切道。
令狐冲抹了把汗,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剑阵运转毫无破绽,衔接流畅如水银泻地,攻守转换只在呼吸之间!唯有一个——她们的内力!七人内力参差不齐,最高者不过二流中游,最低者尚在三流。此阵运转,对内力消耗极大!她们看似轻松,实则全靠阵法精妙分摊压力。车轮战,消耗战!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务必沉住气,不可冒进,以守代攻,耗其锐气!“
二牛和风笑目光交汇,瞬间明悟。
这个“弱点“并非招式破绽,而是基于功力的硬性限制!
是剑阵本身无法弥补的先天不足!
“师兄放心,交给我!“
二牛眼中燃起战意,紧了紧手中的木剑,大步走向演武场中央。
而恒山弟子一方,见连华山大弟子都败下阵来,士气大振。
那些未曾行走江湖的年轻女尼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信的笑容。
原来名动江湖的“华山三侠“,也并非不可战胜!
原来本门的“恒山剑阵“,威力竟如此强横!
“请!“
二牛抱拳行礼,眼神沉凝如铁。
甫一交手,二牛立刻感受到一股比令狐冲刚才所承受更为沉重的压力!
或许是首战告捷带来的信心,恒山七女的剑势更加沉稳,也更加凌厉!
剑光交织成网,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每一次身形转换都流畅迅捷,每一次出剑的角度都刁钻狠辣,七人如同一个精密的整体,将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幸亏二牛手持双剑,虽是木剑,但形制未变!
他自幼习练“合璧剑法“,讲究的就是双剑合璧,阴阳相济,一攻一守,互为奥援。
此刻他将双剑舞得风雨不透,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左剑格挡,右剑牵制;右剑招架,左剑反击。
双剑在他手中如同两道灵动的游龙,在七道剑光组成的惊涛骇浪中艰难穿梭,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挡住攻向要害的木剑。
饶是如此,那无处不在的压力也让他呼吸急促,额角青筋隐现。
二牛心中谨记令狐冲的提醒:冷静!拖延!消耗!
他不再试图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破绽,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感知剑阵流转的节奏,双剑或点或拨,或粘或引,只求以最小的动作消耗对方最多的力量。
每一次格挡碰撞,他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道在微妙地变化着,那是七人内力不均、轮转调息时不可避免的微小波动!
观礼台上,定闲师太看着场中双剑翻飞、守得密不透风的二牛,微微颔首:“不愧是华山气宗嫡传,根基打得无比扎实。这刘二牛内力之浑厚精纯,竟似还在令狐贤侄之上,已达二流巅峰之境。“
定静师太亦道:“不错。此子看似木讷,实则心志坚毅,韧性极强。吾等弟子剑法虽精,阵势虽妙,但在内功修为上,终究逊了华山一筹。这内力差距,正是剑阵运转最大的负担。“
二牛咬紧牙关,在剑阵中苦苦支撑。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双臂如同灌铅般沉重。
他身形辗转腾挪,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消耗的体力都远大于以静制动、只需微调步伐和剑势的恒山弟子。
但他硬是凭借着猎户出身磨砺出的惊人耐力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将“恒山剑阵“的运转速度生生拖慢了一丝!
一百招!
一百二十招!
“嗤!“
一道红痕终于点中了他的左肩。
“嗤!嗤!“
紧接着,右肋和右腿外侧也几乎同时中剑!
定逸师太的声音再次响起:“华山弟子刘二牛,身中三剑,闯阵失败!“
二牛身体一晃,几乎脱力,拄着木剑才勉强站稳。
他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下场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
令狐冲和风笑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
“师兄…无用…未能…破阵…“
二牛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和疲惫,看向风笑,“接下来…看…你的了!“
风笑的目光扫过演武场中央。
那七名恒山弟子虽然依旧挺立,但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额角鬓边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握剑的手似乎也不如最初那般稳定。
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奋力消耗,并非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冰冷而锐利的气息自他身上缓缓升腾,眼神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半分平日的懒散或羞赧。
他轻轻推开令狐冲和二牛搀扶的手,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那依旧散发着无形压力的剑阵。
木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两位师兄安心歇息。“
风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自信,“看我,破了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