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起太原(1 / 2)

在指点完徒弟们武功后,岳不群一家三口就和三小分别了。

岳不群与宁中则目送着三个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蜿蜒山道的尽头。

岳不群负手而立,山风卷起他青衫的衣角,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他本以为倾囊相授上乘武艺,弟子们下山便能如虎添翼,睥睨江湖。

未曾想,这初次离巢的雏鹰,竟因江湖经验匮乏而处处掣肘。

此番恒山之行,与其说是送信,不如说是他狠心为弟子们补上这血与火浇铸的江湖一课。

武功足以自保,但这险恶江湖的沟壑深浅,终究要靠他们自己去丈量,去摔打。

令狐冲、刘二牛、风笑三人别过师父师娘,再无半分嬉闹耽搁。

半月风餐露宿,马蹄踏碎无数尘土,终于在日头偏西时,望见了山西太原城那巍峨的轮廓。

三人皆是满面尘灰,衣衫上沾染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两位师弟,”令狐冲勒住缰绳,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指着前方城郭,“行程已过大半,再赶几日便能到恒山脚下。这太原城乃通衢大邑,不若在此休整一日,洗洗风尘,补充些干粮如何?”

风笑早就被颠簸得筋骨酸软,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大师兄此言甚是!再不找张软榻躺躺,我这把骨头怕是要散在路上了。”

他揉着后腰,一脸苦相。

二牛憨厚地挠挠头,瓮声道:“俺听大师兄的。”

入了太原城,繁华喧嚣扑面而来,却再没有华山脚下“华运客栈”那般自家产业能予他们周全补给。

幸而这一路行来,几番遭遇剪径的毛贼和谋财害命的黑店,都被三人反手料理了,倒也积攒下几十两银子的盘缠。

若非他们心软,一路行侠仗义,接济了不少困顿潦倒之人,积蓄还能更厚实些。

不知不觉间,“华山三侠”的名号,竟也在沿途的小酒肆和茶棚间悄然流传开来。

风笑素来不是个肯亏待自己的主儿。

令狐冲和二牛本意是寻个干净些的普通客栈落脚,他却径直领着二人,昂首阔步走进了太原城中最气派、也最昂贵的“太原客栈”。

三人在大堂雅座坐定,点了满满一桌当地特色菜肴,连日赶路的疲惫仿佛都融化在食物的香气里。

然而,就在他们大快朵颐之际,客栈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妇人哭嚎:“来人呐!救命啊!有拍花子抢我孩儿——!”

“拍花子”三字如同滚油滴入冷水!

令狐冲、二牛、风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腾身而起,腰间长剑“锵啷”出鞘,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门外。

只见一名妇人跌跌撞撞,指着前方哭喊。

不远处,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裹,身形滑溜如泥鳅,在熙攘的人群缝隙中左冲右突,眼看就要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

“兀那贼子!站住!”令狐冲舌绽春雷,一声暴喝震得路人纷纷侧目。

那中年汉子闻声,非但不停,反而脚下生风,一头扎进了那条更为僻静的暗巷,显然是熟门熟路。

三小岂容他逃脱?

华山派轻功“金雁功”本就以灵动迅捷见长,更有“螺旋九影”这般精妙的身法相辅。

三人身形展开,如三只低空掠过的雨燕,在狭窄的巷道中疾速穿梭,衣袂带起呼呼风声。

那汉子身法不过二流水准,如何甩得脱这三位华山高徒?

不过几个呼吸,便被死死咬住,距离越来越近。

一追一逃,周遭景象愈发荒凉破败。

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几幢东倒西歪的废弃房屋如同巨兽的骸骨,散发着阴森死寂的气息。

那中年汉子逃到此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扯开嗓子凄厉大喊:“堂主!堂主救命啊!点子扎手!”

“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一幢尚算完整的破屋门板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形异常魁梧、满脸横肉的乞丐大步踏出,粗布麻衣上赫然打着几个颜色不同的补丁口袋,裸露的手臂筋肉虬结,显然外家功夫已颇具火候。

他目光如刀,冷冷扫向追来的三人。

令狐冲三人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乞丐的袋子上,心头同时一凛。

师父岳不群平日耳提面命的江湖经验瞬间涌上心头——这是丐帮弟子!而且看那口袋数,地位不低!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这两位是我师弟刘二牛、风笑。敢问尊驾是?”

二牛与风笑也同时抱拳,神色戒备。

那魁梧乞丐鼻孔里哼出一股冷气,声如破锣:“俺是丐帮太原分舵的堂主,张全祥!三位华山派的高徒,不知为何追着我这位兄弟不放?”

他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惊魂未定的中年汉子张大。

令狐冲剑眉一挑,指向张大腋下的包裹:“张堂主明鉴!贵帮这位兄弟,方才在太原客栈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强掳了一位妇人的幼童!那孩子,此刻就在他腋下那包裹之中!我等亲眼所见,这才一路追来!”

“放屁!”那张大梗着脖子,探出头来,一脸冤屈地叫道,“堂主!您可要为俺做主啊!俺根本没偷什么小孩!这包里是俺给分舵弟兄们买的糙米口粮!鼓鼓囊囊不假,可哪来的小孩?分明是这三个小子见财起意,想抢俺的粮食!”

说着,他竟主动将那包裹放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开了袋口!

袋口敞开,里面赫然是满满当当、黄澄澄的糙米!哪里有什么孩童的影子?

张全祥见状,脸上横肉抖动,一股煞气升腾,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令狐冲三人厉声喝道:“哼!三位华山派的小爷!俺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名门正派!岂会有做这等下三滥勾当的弟子?你们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坏我丐帮清誉,该当何罪?!”

他声若洪钟,震得破屋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令狐冲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方才追逐时,那包裹的形状轮廓,分明就是一个蜷缩的幼童!怎地一转眼就成了粮食?

张全祥见他们语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却更加咄咄逼人:“念你们年幼无知,又是初出茅庐,现在!立刻!向我这位兄弟磕头赔罪!俺张全祥便大人大量,放你们一马!否则……”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且慢!”一直沉默观察的二牛忽然开口,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地上那个看似普通的粮袋,“张堂主,可否容在下近前,仔细看看这个袋子?”

令狐冲和风笑闻言,心头同时一动,多年的同门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二牛定是发现了蹊跷!这袋子有问题!

“嗯?”张全祥脸色一沉,眼中凶光闪烁,显然极不情愿。

但周围那些破屋残墙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已悄然围拢了十几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丐帮弟子,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他嘴角扯出一丝狞笑,故作大度地挥挥手:“看?好!让你看个清楚!免得说俺丐帮仗势欺人!”

二牛沉稳地迈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弯下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粮袋的底部边缘。

就在他身形下俯,视线被袋口遮蔽的刹那——

“动手!!”张全祥眼中凶光毕露,口中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他蒲扇般的大手灌注真力,带起一股腥风,狠辣无比地朝着二牛毫无防备的后心猛拍而下!

这一掌,势大力沉,分明是要将二牛立毙当场!

然而,二牛看似弯腰查看,实则全身筋骨早已绷紧如弓弦!

猎户出身赋予他野兽般的直觉和对危机的敏锐感知!

张全祥肩膀微动的瞬间,二牛已如受惊的狸猫,腰身猛地一拧,双脚错步,使出“合璧剑法”中精妙的身法“燕回大地”!

整个人如同被风吹折的柳条,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那致命一掌!

同时,他双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锵!锵!”两声清越龙吟几乎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