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紧盯着场中那狂放恣肆的身影,任我行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凶兽,在人群中肆虐无忌。
他心中凛然,暗忖这魔头武功邪异,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日后必是华山派的心腹大患,须得时刻警惕才是。
那魔焰滔天的气势,让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任我行刚刚强行吸纳了释信大师苦修数十载的浑厚内力,此刻只觉丹田鼓胀,四肢百骸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撼动山岳。
他环顾四周,嘴角咧开一个残酷而满足的笑容。
五岳剑派与少林寺虽人数众多,勉强结成了同盟,但在他连番狠辣冲击之下,已然显露出溃散的迹象,人心浮动,阵脚渐乱。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嵩山派掌门李贺云所在的核心区域。
一个狠毒的念头在任我行心中迅速成型:只要击溃嵩山派,夺走那象征五岳盟主权威的令旗,这看似同气连枝的五岳联盟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各自为战。
届时,这群所谓的正道魁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魔教宰割。
说不定今日,就能毕其功于一役,将这帮碍眼的伪君子彻底铲除,一统江湖!
想到那唾手可得的胜利,他眼中凶光大盛。
杀意沸腾,任我行再不留手。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啸,声波如实质般震荡开来,震得近处功力稍浅的正道弟子耳鼻流血。
他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闪电,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嵩山派的核心阵地!
所过之处,挡者披靡,残肢断臂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华山掌门宁清林一直密切注视着任我行的动向。
见他舍弃其他目标,不顾一切地冲向嵩山掌门李贺云,宁清林瞬间便洞悉了这魔头的险恶用心——他是要斩首夺旗,瓦解五岳联盟的根基!
宁清林心头一沉,深知此刻嵩山若破,五岳危矣,整个正道防线将彻底崩溃。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向自己最倚重的两个弟子。
宁清林的声音沉稳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刻嵩山是魔教首要目标,一旦有失,我五岳联盟便名存实亡!你与师妹务必合力,护住我华山根基,稳住阵脚!为师这便去驰援嵩山,务必挡住任我行这魔头!”
他语速极快,字字千钧,每一个字都敲在岳不群和宁中则的心上。
岳不群深知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争强斗狠之时。
师父此去,面对的是功力大进、凶焰滔天的任我行,凶险万分。
他强压下心中的担忧,重重一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对师父的信任与关切:“师父,弟子明白!华山有我与师妹在,您放心!务必小心那魔头的‘吸星大法’!万不可与之对掌!”
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将最重要的警示传递给师父。
宁清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绝,再无多言。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精纯的混元真气瞬间流转全身,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展翅的仙鹤,轻灵而迅捷地腾空而起,身法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残影,风驰电掣般朝着岌岌可危的嵩山阵地掠去!
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当宁清林赶到嵩山派核心区域时,眼前景象已是惨烈至极。
任我行如虎入羊群,一双肉掌便是最恐怖的凶器。
嵩山弟子虽然个个悍勇,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筑起防线,但在任我行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悲壮而徒劳。
地上倒伏着众多嵩山弟子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任我行距离嵩山掌门李贺云已不足十步之遥,李贺云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已受了内伤,在几名长老的拼死护卫下勉力支撑,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宁清林到了!
他口中清啸一声:“任魔头,宁某在此!休得猖狂!”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剑光已如匹练般划破混乱的战场,精准无比地刺向任我行攻向李贺云后心的凌厉掌风。
“铿!”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宁清林的佩剑“养吾剑”带着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然之气,硬生生截断了任我行这必杀的一击!
任我行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浑厚劲力从剑上传来,竟将他势在必得的一掌荡开,心头不由一凛,攻势为之一滞。
他霍然转身,看清来人,狂傲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凝重:“宁清林?哼!来得正好!”
他深知眼前这位华山掌门乃是正道中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一身混元功修为深湛,是当下正道阵营当之无愧的最高战力,绝非易与之辈。
一股强烈的战意在他眼中升腾。
就在任我行被宁清林牵制住的瞬间,早已红了眼的嵩山弟子们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几名长老不顾自身伤势,奋力架起几乎脱力的掌门李贺云,迅速向后方相对安全的地带撤离。
李贺云虽身受重伤,神智却还清醒,临退之际,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入怀,紧紧攥住了那面象征着五岳盟主身份、此刻却如烫手山芋般的“五岳令旗”,将其牢牢揣进怀中,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与责任。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与任我行激斗的宁清林,随即被弟子们迅速带离险境。
宁清林此刻哪有闲暇去管李贺云的去向。
任我行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地向他倾泻而来!
这魔头的招式看似大开大合,并无太多精妙繁复的变化,但每一拳、每一掌都蕴含着惊世骇俗的磅礴内力,掌风呼啸如雷,劲气四溢,刮得人面皮生疼。
宁清林屏气凝神,将华山气宗绝学“养吾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这套剑法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注重防御与蓄势,剑势圆融绵密,如同构建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然而,任我行的内力实在太过霸道雄浑,每一次兵刃相交,都如同重锤轰击。
宁清林只觉手中的“养吾剑”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虎口隐隐发麻。
那精钢锻造的剑刃之上,竟已悄然浮现出细微的裂痕!
剑,快要撑不住了!
宁清林心中雪亮,对方的内力冲击一次强过一次。
任我行久经战阵,眼力何等毒辣。
他敏锐地捕捉到宁清林剑势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以及那柄长剑发出的细微异响。
他心中狂喜,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宁清林,你的破铜烂铁要撑不住了吧?看老子碎了你这把破剑!”
他攻势骤然加剧,掌风更加凌厉,招招不离宁清林的长剑,显然是要逼迫宁清林硬碰硬,尽快毁掉他手中之剑。
江湖人都知道,华山弟子一身功夫大半系于长剑之上,一旦剑毁,实力必然大打折扣!
宁清林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手中佩剑的状态。
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越来越强,裂痕正在迅速扩大蔓延。
他心知肚明,最多再硬接任我行三招,这柄伴随自己多年的爱剑必将寸寸断裂!
然而,这位华山掌门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眼神越发深邃冷静。
他一边沉稳地挥剑格挡,化解着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一边凝神观察着任我行。
他注意到任我行虽然攻势狂猛,气势逼人,但连续激战、尤其是强行吸纳释信大师庞大内力后未经完全炼化便如此狂暴输出,其自身消耗也必定极其巨大,呼吸已不如初时那般绵长。
更重要的是,岳不群此前关于“吸星大法”隐患的提醒,如同灵光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一个大胆而决绝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动声色,暗暗将丹田中精纯无比的混元真气默默提起,按照某种玄奥的路径急速运转,等待着那最关键的一刻,准备送给这位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铛!铛!铛!”三声震耳欲聋的金铁撞击声几乎是连成一片!
任我行果然倾尽全力,连续三掌,一掌重过一掌,狠狠劈砍在宁清林勉力格挡的剑身之上!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柄承受了太多冲击的“养吾剑”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咔嚓”一声脆响,从中断裂开来!
半截剑身旋转着飞上半空,在阳光下折射出最后一道寒光,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
“哈哈哈!宁清林,你的剑断了!去死吧!!”任我行狂喜,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在望。
他狂吼一声,将全身功力毫无保留地凝聚于双掌之上,掌风激荡,带起凄厉的破空之声,如同两座小山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失去兵刃、看似门户大开的宁清林猛轰过去!
这一击,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势要将宁清林立毙掌下!
然而,宁清林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没有丝毫退避,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他虽不以掌法见长,但华山气宗的根本在于内功!
只见他双足如老树盘根般稳稳扎在地上,丹田气海之中,精纯凝练的“混元真气”如同江河决堤,汹涌澎湃地涌向双臂。
他双掌一翻,毫无花哨,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磅礴气势,不闪不避,悍然迎上任我行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双掌!
四掌相对!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骤然炸开!
两股当世绝顶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猛烈碰撞!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劲气浪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卷起漫天尘土碎石,离得稍近的几名魔教喽啰和嵩山弟子如同被巨锤击中,惨叫着被掀飞出去!
地面竟被硬生生压出一个浅坑。
任我行正全力催动掌力,意图一举震毙宁清林,却见对方竟敢硬接自己双掌,更是正中下怀,狂喜之下,脸上狞笑更甚:“哈哈哈!宁清林,你自寻死路!看老子的‘吸星大法’!给我吸干!”
他狂吼着,双掌掌心骤然爆发出两股诡异绝伦的恐怖吸力!
这吸力如同两个无形的漩涡,牢牢吸住宁清林的双掌,开始疯狂地撕扯、吞噬宁清林体内那精纯浑厚的混元真气!
一股股精纯浑厚的内力顺着双掌连接处,如决堤洪水般被强行抽离身体,涌向任我行。
宁清林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内力的急速流失。
然而,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反而异常平静,甚至眼中还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一边任由内力被吸走,一边在心中暗暗称奇:“这‘吸星大法’果然诡异霸道,竟真能强行夺取他人苦修之内力为己用,难怪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不群所推测的破解之法,看来确有可行之处!”
就在任我行沉浸在吞噬绝顶高手内力的快感中时,宁清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抹笑意落在任我行眼中,如同毒蛇的信子,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生性多疑,暗叫不好:“这老匹夫笑什么?有诈?!”
然而,他对自身“吸星大法”的威力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虽觉不妙,却更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吸干宁清林的机会。
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将吸力催动到了极致,口中厉喝:“管你耍什么花样!给我吸!吸干你!”
双掌的吸力骤然又增强了三分,想要在宁清林玩出花样之前,将其内力彻底榨干!
就在这吸力达到顶峰的刹那,宁清林眼中精芒爆闪!
他心中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早已在体内默默运转到极致的“混元功”心法骤然逆转!
丹田气海如同引爆了一座火山,那原本被强行吸走、如同温顺溪流般的内力,在宁清林有意识的引导和混元功那独特的中正平和、却极具韧性与爆发力的特性催动下,瞬间性质剧变!
它不再是散逸的能量,而是化作一股狂暴无比、沛然莫御的洪流!
这股洪流不再是“被吸走”,而是宁清林主动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全身剩余的、高度凝聚压缩的混元真气,毫无保留地、山呼海啸般朝着任我行的掌心猛地倒灌而去!
如同决堤的怒江,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呃啊——!”
任我行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被极度的惊骇与痛苦所取代!
他只觉得双掌如同瞬间被插入了两根烧红的烙铁,紧接着,一股远超出他想象极限、狂暴得无法形容的恐怖内力洪流,蛮横无比地顺着他的掌心劳宫穴,狠狠地冲进了他的手臂经脉之中!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庞大,远超过他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
更可怕的是,这内力中正平和却又坚韧无比,与“吸星大法”吞噬的驳杂内力截然不同,它如同烧红的铁水,疯狂地灼烧、撕裂着沿途的经脉!